文桃大聲道:“沒錯,何蕙丹一直視蕭夫人為眼中釘,因為她自己想嫁蕭世子。她制了一着火就會爆炸的黃紙,交代奴婢找人盯着蕭夫人,隻要蕭夫人進靈堂燒祭,就給她那把黃紙,炸死她。”
“奴婢找到了前院的灑掃丫頭芒種,那人貪财,何蕙丹給了她五十兩,讓她務必炸死蕭夫人。何蕙丹不放心,又派我去盯着。我看到蕭夫人拿了黃紙就想吐,沒來得及點火,因此逃過了一劫。我便回去向何蕙丹請示,是不是把那些黃紙毀掉,何蕙丹說,還要留着炸别人。”
說到這裡,文桃擡眼望向蕭淳譽。
“蕭世子,何蕙丹說既然沒炸到尊夫人,便留着那紙炸您的姐姐謝夫人!她讓我這樣交代芒種,我的确照做了,您的姐姐和姐夫,就是這樣被炸傷的!”
聽了這話,襄陽侯等人雖然吃驚,卻并不以為然,蕭淳譽卻信了八分。
他渾身都是冷汗。若不是聶蘭台有了身孕,變得對氣味敏感不适,被炸的就是她了!
還有她腹中的胎兒!
“你竟如此歹毒,該死!該死!”
他手起掌落,左右開弓,狂風暴雨般一連扇了何蕙丹十幾個巴掌。
立即有血溪從何蕙丹嘴角流出來,她捂臉看着蕭淳譽,淚光盈盈,不勝凄傷,哀哀道:“表哥就如此讨厭我,一點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認定了是我做的嗎?”
蕭淳譽道:“不是我讨厭你,而是我确定,你就是這樣歹毒的人,除你之外,我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文桃道:“蕭世子,你千萬要看清她的嘴臉!上次你捏斷了她的胳膊,她一直懷恨在心,嘴裡說着心悅你想嫁你為妻,其實打的是嫁去之後害死你和蕭夫人,霸占蕭家産業的主意!”
何蕙丹轉目看向文桃,語聲更加哀切:“文桃,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到底收了誰的好處,這般誣陷我?我自認這些年與你情同姐妹,但凡我得了好東西,哪樣不先緊着你?你竟是這樣報答我的嗎?”
文桃恨聲道:“這些年你是待我不差,可我也對得起你!若非你黑心,想讓我做替死鬼,我原本是打算替你隐瞞到底的。你以為你死不承認就能混過去了麼?我有證據!”
襄陽侯厲聲道:“把證據呈上來!”
文桃道:“證據就在何蕙丹手上。就在老太太去世前一天,何蕙丹把老太太治心絞痛的丸藥全部拿了過來,碾碎磨成了粉末。她捏了一小撮放在團扇上面,用火去點,當時就炸了。隻是她用的粉末不多,炸出來的響動不大,沒有驚動旁人。不過她也被炸傷了,她的右手掌燒傷了一塊,現在還敷着藥,侯爺一看便知。”
“你胡說!”何蕙丹叫道,“我這手明明是不小心打翻了燭台,蠟油滴到手上燒傷的,哪裡有炸傷?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教你捏造出這種話來污蔑我?”
蕭淳譽冷冷道:“是不是污蔑你,你的手是蠟油燒傷還是炸傷,請大夫來驗過便知。”
何蕙丹頓時放聲大哭,蕭淳譽看也不看她一眼,隻讓管事去請府醫。
何蕙丹哀哀戚戚,邊哭邊向襄陽侯爬過去。
“大舅父,您千萬要相信我啊!我知道我給姜家做不了任何貢獻,呆在府裡隻會給您添負擔,可我這些年服侍外祖母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求你們能對我怎麼樣,隻求給我一個公道,還我的清白!外祖母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去炸她的靈堂!求舅父明察呀!”
她梨花帶雨,聲淚俱下,那滿臉的悲怨哀切,确實不似作假。
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親外甥女,襄陽侯自然對她心存憐惜,道:“你放心,隻要你是清白的,舅父自會還你公道,絕不讓你遭人陷害。”
文桃又道:“侯爺有所不知,老太太去世那一晚,原本是何蕙丹和瑞嬷嬷一起服侍她睡覺的。後來何蕙丹突然讓瑞嬷嬷下去歇息,留她一個人守夜。結果當天晚上,老太太就因為門窗關閉太緊,被炭氣熏死了,何蕙丹自己也中了毒。奴婢懷疑,老太太的死,就是何蕙丹動了手腳,侯爺若不信奴婢的話,把瑞嬷嬷叫來一問便知!”
襄陽侯臉色陰沉,讓人去叫瑞嬷嬷。
不一會兒,黃府醫先到了。
襄陽侯道:“表姑娘的手受傷了,你給她悄悄,是怎麼弄的。”
黃府醫仔細看了何蕙丹的右掌,皺眉道:“觀何姑娘掌上這傷口,皮開肉綻的,深入肌裡,如此嚴重,像是被瞬間炸傷所緻。姑娘怎麼不早點讓老夫開藥?你自己先前敷的藥并無效用,瞧,這裡都化膿了。”
他還待給何蕙丹包紮,忽然被人一把推開。
黃府醫見推開自己的襄陽侯,正納悶,就聽襄陽侯怒吼道:“枉我姜家把你當千金小姐,枉我母親把你當心肝寶貝,精心養育了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來人,把這妖女拖下去,亂棍打死!”
蕭淳譽寒聲道:“何蕙丹,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到了這個地步,何蕙也沒什麼好說了。
她一改适才的楚楚可憐之态,眼角還挂着淚珠,突然咯咯咯大笑起來。
“我還有何話說?我隻恨老天爺眼瞎,沒有把蕭淳慶那個賤人炸死!我好恨自己,怎麼沒多下一點分量,就該把那個賤人炸得粉身碎骨才好!”
“你為何要炸死我姐?”蕭淳譽掐住她的脖頸,“你為何要這樣做!我姐又何時得罪你了?”
何蕙丹冷笑道:“蕭淳慶怎麼得罪我了?她活着就是得罪我!憑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有人疼,有人愛,就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要所有的人給我陪葬,哈哈哈哈!”
襄陽侯一巴掌扇過去,顫聲道:“老太太還不夠疼你?姜家這麼多孫輩,哪一個比得上你?你竟忍心把她也害死!”
何蕙丹笑道:“老太太既然那麼疼我,必然不會怪我的。她已經活了那麼大歲數,也該死了,如果她的死能夠替我除去幾個仇人,我想她也會很樂意的!”
“瘋子!”蕭淳譽叱道,“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瘋子!”
襄陽侯氣得手都在抖,叫道:“拖下去!打死!”
兩名長随依言上前,剛伸出手就被何蕙丹拍開了。
“誰敢碰我!”何蕙丹将銀簪對準了自己的心口,“我的命不是你們姜家給的,我的死你們也不能插手!”
她猛地把簪尖往心口一紮,鮮血從嘴角急噴而出,随即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
三年後。
又是秋意漸濃時節,這一日,聶府張燈結彩,連大門上的獸首銅環也綁了紅綢,到處喜氣洋洋。
好事人一打聽,原來是聶家的小公子聶笃行今日大婚。據說娶的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但是聶家誠意十足,光是聘禮就裝了好幾馬車。
馬車裡,聶蘭台撫了撫高高隆起的小腹,沖身畔的蕭淳譽抱怨道:“希望這次别再生兒子了,一定要生個女兒才好!”
蕭淳譽懷裡抱着一個睡熟了的小子,笑道:“我看兒子也挺好呀,可以行兵打仗,保家衛國,實在不行還可以給家裡做粗活。不過你生什麼都好,反正我都喜歡。”
聶蘭台道:“若再生個小子,像爍兒這樣成日上房揭瓦的,管也管不住,還不把人給累死!”
蕭淳譽道:“不都是在我管麼?我都沒嫌累,你怎麼累上了?”
聶蘭台笑道:“我這不是心疼你嘛!”
這時馬車颠簸了一下,爍兒醒了。
蕭淳譽問他:“爍兒,你想讓你娘生妹妹,還是生弟弟?”
爍兒睜着油亮烏黑的大眼睛道:“自然是想要妹妹呀!我喜歡妹妹,娘,你給我生妹妹吧!”
聶蘭台道:“生妹妹也可以,不過妹妹是嬌滴滴的小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啊。”
“那肯定的!”爍兒叫道,“我要把我最喜歡的彈弓送給妹妹玩,還要帶她去樹上掏鳥窩!”
聶蘭台不由得哀吟了一聲,怒視蕭淳譽道:“你看,你就是這樣帶兒子的!”
蕭淳譽笑道:“我爹就是這樣帶我的,這樣糙養出來的孩子經摔耐打,将來能做大事!”
說話間,馬車停下,原來已經到聶府了。
三人還未下車,已有聶府的迎賓管事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将人領到正廳。
聶瑤台是管家人,今日天不亮就起床理事,忙着腳不沾地,見聶蘭台一家三口來了,也沒空招待,隻讓築哥兒和筝姐兒帶爍兒去玩。
三個孩子蹦蹦跳跳出門了,聶蘭台向蕭淳譽努嘴:“你不跟過去照看一下?”
蕭淳譽笑道:“不用不用,這孩子本來就是摔大的,男孩子更該多經曆點磨難了。”
不過他還是跟出去,柔聲對築哥兒道:“不要帶弟弟妹妹去水邊玩兒,也不能去高處玩,比如說假山上啊屋頂上啊,知道嗎?”
築哥兒已經八歲了,像個小大人一樣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三姨父,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你看我娘成天忙着釀酒,妹妹總都是我帶的,從來沒叫她摔過一下!”
蕭淳譽笑道:“好,你是個好男兒,回頭三姨父請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