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一路把他們送回了華庭公館,夏瞳扶着沈懷卿,将他一路帶進了客廳沙發,被壓得沉沉的肩膀卸了貨,看着靠在沙發上有些半夢半醒的沈懷卿,她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
“喂,這裡有病号,燒到……”她還沒量,看了眼沈懷卿燒得通紅的臉,“四十度了,快點來吧。”
把人從客廳艱難地搬去卧室,沈懷卿靠在枕頭上,眼睛半睜,夏瞳把自己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沈懷卿不願意,偏了頭過去。
她教育道:“聽話。”
病了的沈懷卿哪裡有她力氣大,掰着他的臉把他扶正,好好感受了一下手心傳來的溫度。
一片滾燙,溫度似乎比在車上更高了,她東翻西找,才在藥箱的底部找到額溫槍。
好家夥,四十度。
再燒下去,都怕沈懷卿燒成傻子。
她去客廳倒了杯熱水,拿來了退燒藥,把虛弱的沈懷卿叫醒:“先把退燒藥吃了。”
他睜開眼,在夏瞳的幫助下從床上坐起來,把白色的藥片吞了下去,水沒喝兩口,将将把藥服下去夠用的程度。
夏瞳舉着杯子沒離開,還是放到他的嘴邊:“把熱水都喝完,等下好出汗。”
沒有見過生病的沈懷卿,虛弱時的他平日那雙淩厲而沉靜的眼睛看起來有些迷離,像隻脆弱的小狗,窩在床上,出了汗的頭發貼在臉上,鼻尖冒着一點汗珠,就這麼有些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不想喝熱水。
蜻蜓點水般地點在他的鼻尖上,發絲撫過臉龐,沈懷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這些細微的觸感被放大,她溫聲細語地哄着他:“聽話,把水喝了。”
鬼使神差的,就着她的手,似乎水都品出了點甜意。
“換套薄的睡衣吧。”從衣櫃裡扯出了一套夏季時的輕薄睡衣,她問,“你自己可以換吧。”
多餘問這一句,沈懷卿裹着嚴嚴實實的被子,隻露出來了一個腦袋,這隻脆弱的小狗此時睜着一雙迷離的眼,不點頭,也不搖頭,表情說明一切。
“行。”她攤手放棄,“我今天是要送佛送到西了。”
從來沒見過這麼聽話的沈懷卿,說讓擡手就擡手,讓仰頭就仰頭,乖得任人擺布,沒有花什麼力氣就把短袖套了進去,在換褲子上,夏瞳幾乎沒猶豫。
“自己換,不換你就穿着厚的吧。”
身後窸窸窣窣傳來些聲音,她關了門,到廚房尋覓了一圈,看下有什麼自己能夠消化的菜譜,排除了所有需要用油煙的食物,選擇了簡單的白粥和涼拌菜。
家庭醫生來重新給沈懷卿測了體溫,興許是退燒藥已經開始生效,40度的高溫已經退到了38度,他留下了一些藥,叮囑着旁邊也不怎麼會照顧人的夏瞳:“病人晚上的體溫可能會反複,要用涼水反複擦拭下身體降溫,防止體溫升上去。”
夏瞳點點頭,沈懷卿已經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她把被角給他掖好,将醫生送了出門。
廚房裡能用的食材并不多,她洗幹淨了兩根黃瓜,淘了點米出來,一邊收拾,一邊彎腰看着手機上的菜譜。
米加多少,水加多少,廚房有量杯,她按照定量添好,一股腦的放進了電飯煲裡,連竈台的火都沒開,就這麼等着白粥煮熟。
中間回到了主卧,看了眼沈懷卿的狀态,睡得很熟,頭發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夏瞳把手放進去摸了一下,他一身的汗,好在體溫已經有了明顯的下降。
她拿了塊毛巾,浸了些冰水,疊成了塊整齊的豆腐,放到了燒得還發燙的腦袋上。
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感受到了一絲舒服的涼意,讓在被火爐炙烤的間隙,恢複了一線生機,他微微地睜開眼,看見夏瞳正撫摸着他的臉。
她的手很冰涼,像是一塊上好的玉貼在他的臉頰,有些貪涼這一絲涼意和溫柔,他往她的方向貼着。
他生了病,覺得腦子都出現了幻覺,連夏瞳的聲音似乎都變得溫柔了些,将沈懷卿的腦袋扶正,給他墊了墊枕頭:“先睡會兒,等下出完汗我喊你吃飯。”
簾子将整個房子掩得嚴嚴實實,黑壓壓一片,她的話語宛若鎮定人心的安慰,沈懷卿沒有反抗,靠在枕頭上又睡了過去。
夏瞳看了幾遍食譜,才終于将配料表裡的東西背了下來,她做不了太複雜的菜,進廚房的曆史慘痛經驗警告着她不要太高看自己。
恰巧沈懷卿發燒,也吃不了重油重辣的食物,她打算切點黃瓜涼拌就算完事,等明天幹脆提前把飯點好,免得兩人都沒飯吃。
台面上的瓶瓶罐罐,她也生怕自己看錯,反複地看了幾遍瓶身上的标簽,跟着食譜上的步驟和劑量,忙乎了半天,搞出了一盆涼拌黃瓜。
我可真是太厲害了。
她打心底裡這麼覺得。
掖好的被窩裡悶得都是汗水也不爽利,退燒藥終于在身體裡燃完了藥效,高溫退下去了一些,沈懷卿剛剛燒得像鍋粥的腦子也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