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到跟前,林素張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這麼幹澀,“沈少卿,别來無恙。”
沈硯卻是冷冷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人,終于他開口了,“林娘子,好久不見。”
林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沈硯給她的感覺很是陌生。就好像沈硯的外殼裡裝的那個人并不是她曾經熟悉的那個人。
“呃,我來是想要問一個案子,不知沈少卿是否方便?”林素幹巴巴的說道。
沈硯倒是很爽快,“林娘子原本就是我大理寺的人,想要查詢案子當然可以,請進。”
跟着沈硯再次走進大理寺,林素一直在偷偷從眼角觀察他。沈硯的側面還是那樣線條清晰,他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嘴唇,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但是林素能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你,最近還好嗎?”她有些小心的問道。
“和以前一樣,上值,斷案,回家,挺好的。”沈硯回答的簡單不帶感情。
林素心中一沉,難道自己在沈硯心中這麼不值一文?才短短半年時間,他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待坐下說明來意,沈硯很大方的讓人拿來了小蓮家案件的卷宗。
“這個案子目前在現場的活人除了那個小男孩,和布莊老闆,已經沒有旁的人。”沈硯客氣而疏離的向她介紹案情。
“小男孩目前已經被送到了濟童院,但是他好像被吓傻了,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布莊老闆說是小蓮發了瘋中了邪,殺了家中所有人。他趕到時小蓮還活着還在殺人,他不得已才出手。”
林素聽得皺眉,“沈少卿,仵作沒有給出準确的死亡時間嗎?布莊老闆到的時候,小蓮的屍身都涼透了,哪來的抓住她在行兇?”
“林娘子從何得到這個說法?當時小蓮身上尚有餘溫,無法判斷具體的死亡時間。”
再次從沈硯眼中看到懷疑的神色,林素一陣恍惚。曾幾何時沈硯對她的話已經全盤不疑了,現在是怎麼回事。
“那你們也不能憑布莊老闆的一面之詞,就将殺人罪行扣在小蓮一人身上!”
“還是那句話,如果小蓮的弟弟能夠清晰陳述,我們還可以結合現場情況辯一辯,但是現在。。。”
林素聽懂了,鑒于目前現場的混亂情況,确實無法肯定案件的全貌,“能讓我去看看小蓮的弟弟嗎?也許我能從他口中問出些情況。”
沈硯用審視的眼光看了林素一陣,最終點了點頭,“可,但是如果問出什麼還請林娘子與本官說一聲。”
離開大理寺時天色已經暗了,林素回頭看站在那裡的沈硯。他的身影在薄薄的夜色中顯得有些孤寂。
回到茶樓,花哥兒已經休息了。林素上到二樓,小蓮抱着膝蓋坐在欄杆旁邊,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白色的薄紗。
“素素姐你回來了。”見林素上來,小蓮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林素心中有一絲的愧疚,但還是将問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沒事,我明白的。原本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就很難敵得過那些有權有勢的權貴。”小蓮笑得平靜,林素卻能嘗到她話語背後的苦澀。
“卷宗并未結案,大理寺應該暫時也還沒有取信布莊老闆的誣陷之詞。”林素安慰小蓮說。
“明日一早你同我一起去濟童院可好?你可以看看你的弟弟,我也需要看看能否讓他恢複正常。”
摸了摸小蓮的頭,林素轉身去休息。身後小蓮突然問了一句,“素素姐,你說這裡真的會有公理嗎?”
林素沒有回頭,隻是堅定的回道,“我相信有。如果沒有,我會一直努力,找到通往真相的路徑。”
“素素姐,謝謝你。”
到了早上,林素在茶樓的角落看到睡着的小蓮。她還年幼,放在現代也不過就是一個高中生的樣子。
單薄的身體縮成一團,讓人心疼。林素走過去拍了拍她,“小蓮,咱們走吧。你要不要藏起來,我怕出了茶樓對你的魂魄有損。”
“沒事的素素姐,我知道在哪裡待着。”說完小蓮便消失了,林素手腕感覺被燙了一下,她笑笑摸了摸蓮花印記出了門。
濟童院在京都一條偏僻的街上,院子很大,是官家辦的收容場所。在京都,除卻幾家善人私下辦的救濟所,這裡是最大的一家幼童收容處了。
林素來到院門口,敲過門後開門的保母将她帶入院裡,“昨日大理寺已經派人來交待過了。那孩子也是可憐的很,昨日才開始願意吃些水糧。”
濟童院裡除卻周圍一圈的廂房,中間是一個設置了一些兒童玩耍器物的院子。
小如三、四歲,大如十歲餘的孩子們,或零或群散落在院中。見到有人進來,大部分都好奇的張望過來。
看着孩子們小鹿般的眼睛,林素覺得心裡軟了一截。進到提前準備好的廂房,保母進門就輕聲的喚着,“允兒,允兒,有個姐姐來看你了。”
白日的屋中也不甚明亮,林素努力适應了一下光線,才看清角落裡縮着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