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打過亥時,沈硯與林素便換了暗色便裝出發了。夜晚的縣城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天上的月照着地上的人,隻有蟲鳴與時而家禽的輕聲哼哼。
為了方便上值,縣令居住的院子就在縣衙背後街上。
“來。”站在圍牆上的沈硯對林素伸出手。
林素握住他的手,隻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就那樣被他提了上去。站在圍牆上往下看,林素不由得身體晃了一下。
“眼睛别往下看,往前面看就不會掉下去。”沈硯在她耳邊輕聲說。
然後牽着她,兩人一步步慢慢沿着圍牆走了幾步,尋找合适跳下去的地方。許是知道她有些害怕,沈硯刻意走的極慢。
走到院中沿牆是軟草地的地方,沈硯輕輕跳下。他輕巧的好像一隻貓,落地無聲。
随後伸手準備扶着林素跳下來。林素蹲在圍牆上,圍牆高度約莫有兩米,她本就有些恐高,在上面猶豫了半天才鼓足勇氣。
當她腳一動,牆頭瓦片卻滑動下來。随即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被沈硯抱在了懷裡。
林素正欲說話,沈硯對她“噓。”兩人安靜的藏在牆角假山石堆後面。有護衛走過來查看,撲棱棱一聲,有隻鴉雀從牆邊驚起飛走。
“這瓦也該修了,鳥都能撲落。”護衛兩人聊着離開了。
林素覺得自己緊張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擡頭看沈硯,卻是一臉鎮靜。“不愧是經常辦案子的人,心理素質真好!”
她沒看到的是,黑暗中沈硯的耳根都紅了。懷裡的人小小的貼在身上,因為緊張将自己抓的很緊。
一絲陌生又熟悉的心動,讓沈硯一動也不敢動。直到林素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都走了。”
他才從這絲尴尬中解脫出來。兩人沿着牆根穿過院子,縣令府不算很大,是一個兩進院。
新上任的王大人據說并未娶親,也沒有父母高堂健在。所以這個院子對他來說已經算是空曠了。
除了幾個下人和護衛,可以說院子裡空寂得很。
沈硯他們摸到了裡院,看見有兩間廂房有光亮透出來。順着光亮摸過去,林素戳開第一間窗戶紙。
“裡面擺的好像是牌位!”夜裡安靜得很,她隻能用氣音捂着嘴小聲說道。
沈硯湊過去看,如林素所說,這件屋子裡像一個小祠堂,門上上了鎖。
堂上擺着兩個牌位,牌位上的字是。。。
先考何公諱仁之府君生西蓮位。
“何?”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升起了一個想法。
緊挨着這間家設小祠堂的屋子便是這位王大人的住處。照例兩人輕輕戳破窗戶紙往裡看。
明明夜已經深了,王大人卻還沒睡。油燈中這個面容清秀甚至有些女子氣的人,根據之前他們找人畫出來的畫像,确實是那個頂替王秉然的王惠中無疑。
隻是現在看來,這個王惠中實際應該是姓何。
假王惠中手邊放着一摞案牍,匆匆掃過幾眼便換下一個,看起來應該是想找尋什麼信息。
“他。。。有些奇怪。”林素輕聲說道。
假王惠中卻好像感覺到門外有什麼,他站起身向門口走來。沈硯拽着林素,一個翻身上到了屋頂。
隻見那人門外看了一下,未見異常便轉身回房了。隻是在門口窗旁,突然站立停留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待回到客棧,林素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完了。沈硯感歎說,“這個假王惠中還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最後一定發現有人從窗戶偷窺了。”
“這樣一個人,明明可以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卻為什麼總是留下一點線索?”
“我想,他或許就是想要讓我們查到什麼。”沈硯思索了一下說道,“明日我們去正面會會這個王大人。”
第二日一早,果不其然,王大人派來的小童已經候在了客棧門口。這一次沈硯并未再推辭,與林素用完早膳便随小童一起去了縣衙。
到了縣衙小童并未将他們兩人帶到會客廳,反而往内院走去。待他們走到内院,才看到這個縣衙内部别有洞天。
縣衙的内院是一個露天的花園,現在隻是是近冬,寒梅卻已經在枝頭綻開。滿園梅花的香氣清幽,院中背對他們站着的正是王大人。
“歡迎沈大人,歡迎林娘子。”王大人轉身迎接,昨夜已經覺得這張臉清秀,現下白日裡看見,兩人都不由得贊歎好相貌。
“王大人有禮了。不止讓我們來是有何事?”沈硯客氣回禮。
王大人領着他們在院中小亭裡坐下,茶水已經在亭中備好,“即便我不請你們,你們不也是打算要來找我嗎?”
王大人話說的直接,沈硯看了一眼林素,便也不打算再繞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