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來幹嘛?”
“來記仇的——”
“沒拿到還記仇,堂堂東南主這麼小氣嗎?”
“前仇舊怨了。”
見對方好奇,林無霜也坐了起來,翻了個空杯,遞上前,徐右吾識趣地滿上,就聽到他緩緩開口,“之前小借了一次,估計是信譽不好。”
“你沒還嗎?”
“我一死就還給了他們。”
徐右吾喝了一口茶水,剛剛他說啥來這,樹敵頗多——誰家好人管“搶”叫借,不怪人家記仇。
死了——他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然而對方卻自然地調了轉話題,“不過這次,他們把逢春弄丢了。”
丢了——然而華亭城一派繁榮景象,絲毫沒有丢失至寶的緊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輕敲桌面,身旁的人忽然起身,似乎有所感應,笑道,“這黑鍋恐怕要到我頭上了。”
他也跟着起身,看向門外,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你還要跟着我嗎?”
好巧不巧,黑鍋俠成堆,通緝犯聯手。
徐右吾并未多想,“當然。”
他率先開門,然而一出門便愣住了。
此時屋外已經聚集了纏繞的黑氣,血紅的眼眸好似暗夜裡的毒箭,吐着信子不斷靠近。
徐右吾利落地抽出頭頂的烏木發簪,發簪一經落發,通身閃過一道冷冽的光芒,劃破蒼茫的夜色。
劍芒所至,穢蛇黑霧聚成的身體瞬間消散。
不過片刻,從四面八方攀援而來的黑氣重新凝聚實體,并且随着時間推移,穢蛇的數量不減反增。
穢蛇也是上古魔物,尋常法術根本無可奈何。
“等等,這可是一件寶貝。”
徐右吾撚訣的手一頓,隻見身後之人上前,甫一碰上長劍,就被灼傷了指尖。
長劍在排斥他——
林無霜似有些失神,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會,隻能輕輕覆上了徐右吾的手,以力驅使着長劍。
“太阿乃天地一俯的至寶,斬妖除魔的利器。”
手阖着手在空中挽了個劍花,無形的符咒一震,震顫之間,天地凝輝。
長劍一揮,面前似有無形無感的厲風呼嘯而過,毀蛇如枯折草木一般瞬間消失。
風聲如潮水般褪去,隐隐聽聞,周身似乎還摻雜着無數低吟呢喃,如夢一般籠上心頭。
妖魔蕩盡,太阿愈發冷冽,周身閃着比夜還重幾分的光芒。
“記着了。”
林無霜松開了手,太阿幻化成木簪重新落入發間。
徐右吾心神一顫,這根發簪竟有如此威力,他垂眸消化着剛剛的信息。
天地一俯是個隐世門派,世間很少有他的傳聞,而來路不明的林無霜卻十分熟悉,還知道太阿的用法。
然而搜遍識海,也沒有與此相關的記憶。
他忽然想起在花妖幻境中看到的回憶,陌生又恍惚,他肯定忘掉了什麼——
林無霜肯定認識自己,在自己認識他之前——
心緒疊起,徐右吾腦中的疑問一個接着一個來,“你怎麼知道太阿?”
“當然是我認識你的師門——”
對面沒有隐瞞,徐右吾反而開始小心翼翼,“那我師尊是——”
“扶風。”
忽然有一種塵埃落地的感覺,徐右吾心一冷,“聽聞扶風尊上天縱奇才?”
林無霜一頓,淡淡道,“自然。”
“聽聞他風姿倜傥?”
“當然。”
“聽聞他英年早逝?”
“嗯……”
“聽聞他勾結魔族?”
對面的人并未出聲,但徐右吾内心十分清楚,扶風尊上早死在不周山十五年前的動亂中,罪名還是“勾結魔族”。
眼前黑了一黑又一黑——他瞬間咽下了想問自己身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