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潤錦心口一縮,緊張感從腳底開始襲入,直沖頭頂,手心很快就冒出了一層薄汗,她故作鎮定地抽了張紙擦着手,豎着耳朵聽背後的動靜。
周止原不想玩的,他在看堆積在郵箱裡的郵件,但畢竟大過年了,沒必要去掃興。
走過去後他坐下在林潤錦對面,眼神直視,很快就注意到她眼神躲來躲去的,和在ktv那晚一個樣。
他慢慢悠悠地笑了下,“你是對我做了什麼虧心事嗎,每次在我面前都鬼鬼祟祟的。”
“我嗎?”林潤錦立即搖頭否認,“沒有沒有。”
周止原擡起手肘放在桌面上,“沒有?那你在臉紅什麼?”
林潤錦心口突突跳,對上那道玩味十足的視線,狡辯道:“不是臉紅,我出門擦了很多粉,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聊啥天啊,趕緊的。”蔣流興緻很高的樣子,說完就拉住林潤錦的手,再抓住周止原的手腕,就這麼順勢讓兩個手掌貼在了一起。
周止原的反應很幹脆利落,手往下轉動按在林潤錦虎口上,再輕輕一握緊。
完全沒料到他的舉動的林潤錦差點就驚呼出聲,她定住在那兒,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裡猛烈敲擊,掌心的溫度直擊着心髒,燙得人暈乎乎的。
或許是見她遲遲不動,周止原等不耐煩了,直接用空着的手包住她還在直直舉着的手背,迅速摁下去。
她回過神,輕輕擡起眸子,對視上後,她的指尖微微發着顫,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黎溪目睹着全程,心裡逐漸冒出點不對勁的念頭。
怎麼回事,這畫面看着莫名的暧昧。
周止原感覺到她居然在抖,沉默了會後開口:“我是該赢還是輸?”
“那還用問嗎?”蔣流大直男發言,“必須赢!狠狠赢!”
黎溪冷笑:“蔣流,你單身這麼多年不是沒原因的。”
“我暗戀你所以才單身。”
“想吐,别惡心我,你喜歡我什麼,我馬上改。”
“就喜歡你看不上我的樣子。”
周止原頗有耐心地等這兩個冤家吵完架後,沖着林潤錦挑了下眉,“我在問你。”
林潤錦愣了下,“我不在意輸赢。”
一直沒出聲的林謙民幽幽道:“那别玩了,松手。”
……
在蔣流喊完三二一後,林潤錦下意識就開始發力,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勝心确實是挺強的,連面對喜歡的人時,潛意識裡居然沒有想過要退讓。
緊接着,她發現周止原根本沒用力。
沒用力的意思是他并沒往她手的這邊下壓,胳膊一直是豎着的,屹立不倒的。
為什麼不倒呢,因為她完全掰不動他……
林潤錦的掌心用力,手腕用力,整條手臂用力,連腳都在用力了,臉憋得比和黎溪玩還紅。
她獨自用勁了快半分鐘後,聽着蔣流和黎溪的加油聲,忽然擡起頭來。
周止原居然在笑。
眉眼微彎,眼尾上揚的弧度藏着抹很淺淡的溫柔,黑發,順毛,又穿着黑色的連帽衛衣,皮膚好到驚人,笑起來少年感特别強。
她會心動會心甘情願地淪陷,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你倒是用力啊。”她磕磕巴巴地說了句。。
周止原斂了笑,“你确定要我用力?”
林潤錦點頭。
下一秒,她的手就猝不及防地被壓到離桌面不到十厘米的距離。
她倒吸一口氣,擰着不自覺就變得很委屈的眉頭看向周止原。
周止原一臉的平靜。
林謙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個手到底還要握在一起多久?”
林潤錦内心獨白:不要你管!
她還沒放棄,抖着手想要把周止原給掰回去。
周止原剛才忽然用力也隻是想吓吓林潤錦,這會兒着實被她的毅力給驚訝住了,人瘦廋小小的,居然能使出這麼大的勁。
“這麼想赢啊。”他低聲說。
林潤錦熱着耳朵笑了笑,“還好吧。”
雖然嘴裡在說着話,但她的心思都放在的手上,所以在察覺到周止原力道變松了後,一鼓作氣把他的手給死死壓在了桌上。
嗯?!
黎溪見狀興奮地抱住反應慢半拍的林潤錦,與她耳語着:“妹妹,你簡直不要太牛!”接着,她話鋒迅速一轉:“你是不是喜歡周止原?”
後面這句話把林潤錦給吓清醒了,她眨了眨眼睛,側着臉看黎溪,心裡有點虛,“對不……”
“啧,幹嘛呢你。”黎溪打斷她,停頓了半秒後表情變得有些苦澀,“我是那種被拒了後就絕不回頭的性格,所以你和他完全與我無關了,别想太多哈。”
“嘀嘀咕咕說什麼呢?”蔣流把黎溪給拉回麻将桌那邊,“麻将繼續,我感覺手感來了。”
林潤錦低頭瞥了眼自己發紅的手掌,掌心緊貼在一起後的熱度還殘留着,她握了握拳,想抓住那一點餘溫,心跳比以往跳得更激烈了。
極度渴望擁有周止原。
這是此時此刻腦海裡唯一的念頭,為什麼會如此的強烈,她也說不明白。
“你倆幹嘛,快來啊。”蔣流回頭催道。
林謙民和周止原一起往那邊走。
“還以為你真會赢潤錦。”
周止原說:“我怕她哭。”
不開玩笑的,當年去機場送林潤錦回州城,她在機場拉着他的手足足哭了一個小時,非要他去買票陪她回家。
那一個小時裡,他從無語、生氣、憤怒、想死、無奈、愧疚、到最後竟因為她的眼淚産生了罪惡感,當時要不是白馨蓮阻止,他真的要去買機票了。
林謙民低聲說:“愛哭已經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好很多了,畢竟也有20歲,性格不像從前那樣總是讓人覺得麻煩,她優點很多的,說實話,你要是讓我說她的缺點,我還真說不出來。”
周止原被這個從來都話少,這會兒卻能絮叨一路的朋友給驚訝到,不解地問:“怎麼忽然誇起你妹了?以前不是還很嫌棄她不聰明。”
“……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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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上,林家三兄妹起很早,吃過早餐後驅車前往每年都要去的寺廟,拜完就直接去鄉下了,離得不遠,也就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下車時,林冬遠用冰涼的手捏了下林潤錦的耳朵,“醒醒,到奶奶家了。”
她這一路都很沉默,爺爺奶奶家,是林潤錦最不喜歡來的地方。
每次進去那個家裡,都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爺爺奶奶和叔叔一家四口一起住,自打林文濱和弟弟分家後,父母就一人贍養一位,但兩位老人家不願意分開住,兄弟倆就變成了要麼和兩個老人一起住,要麼每個月按時給贍養費。
林潤錦想過,要是她小的時候爺爺奶奶是在小叔家住的話,她的童年或許會快樂很多。
“潤錦,别坐着了,去廚房幫你小嬸嬸洗菜。”
林潤錦才坐下不到兩分鐘,茶杯剛拿到手上還沒喝,爺爺就開口了。
她沒應聲,隻點了點頭,放下杯子後走進廚房。
“嬸嬸。”
在切菜的羅珠英回過頭,笑了下:“來了啊潤錦,有段時間沒見你了。”
林潤錦也笑道:“我來幫你洗菜。”
羅珠英把台上那把西芹遞過去,歎道:“每年都是你幫我,那幫男人就知道坐着等吃。”
不過這群男人裡還是有例外的,帶兩個堂弟迅速打了把磚石局的王者後,林冬遠就很自覺地進來幫忙了,他說在外面會被問學習成績。
别看他瘦不拉幾、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樣,廚藝其實很好。從前林文濱隻要不回家做飯,都是林冬遠下廚,林潤錦有年長胖了二十斤就是因為太喜歡吃他做的飯了。
吃飯前忽然來了一家三口,是林爺爺以前的學生,來這邊走親戚順便給兩位老人拜年的,這樣一來飯桌就不夠位置了。
“潤錦,你夾好菜去沙發那邊吃。”林爺爺說,“那裡有暖爐,也暖和點。”
林潤錦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她垂着眼睛,慢吞吞地咀嚼着嘴裡米飯,想到外婆曾經告訴過她,當年還在林家的白馨蓮平時裡要負責做飯,吃飯時得先喂小孩,人多了就抱着小孩到一邊吃。
“爺爺,我不冷,也不想去那邊吃。”她扭頭看旁邊在搖頭晃腦的小堂弟,“添添,你不是一直喊冷嗎,去吧,等一會兒雞腿煮好了,姐姐給你夾過去。”
客人心裡有些尴尬了,笑着說道:“沒事沒事,我們就不吃了,我姐那邊也等着我們吃飯呢。”
林文濱眼睛瞪過去,“潤錦,别這麼不懂事。”
林謙民端着碗站了起來,“我不喝酒,我過去吃就行。”
林爺爺忙喊住他:“謙民,你就在這裡吃。”
林謙民笑了笑,“爺爺,我聞到你們的煙酒味還挺想吐的。”
“那就坐過去吧。”林奶奶端起那疊豉油蒸排骨,“特地給你做的,帶過去吃。”
客人坐下後給林爺爺敬了杯酒,“好幾年沒和您喝酒了。”
“别介意啊。”林爺爺面色不太好,“我這孫女沒上過大學,性格又木的很,不伶俐。”
……
林謙民坐下沒多久,林潤錦就主動過來了。
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林謙民夾了塊排骨給她,“又說你了?”
林潤錦嗯了聲,“習慣了。”
嫁到武漢去的堂姐這幾年都沒回來過過年,所以她在想,是不是結婚了,過年就不用來這裡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