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多了,這幾日清晨孟銜月甚至還能見到她在院内早起練劍的身影。
“多謝孟姑娘這幾日的細心照料。”霜影見她打着哈欠,面露倦容,将那長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右手負至身後。
孟銜月眨眨眼,頂着日頭伸了個懶腰:“仙子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
霜影淡淡的勾起一抹笑來:“今日有着不得不早起的理由。”
“怎麼?”孟銜月挑眉。“今日是什麼日子?”
“有過物者必濟,故受之以既濟。”她仰起頭,向着玄雲的方向望去,好看的眸子裡閃過一道肅殺的冷意。
霜影說完這句意義不明的話後,扭頭看向疑惑不解的孟銜月:“不過師兄向來不拘小節,況且他身在局中,最是迷霧掩目之人。”
她微微一笑,向她攤開白淨的掌心:“一起去湊個熱鬧吧,孟姑娘。”
孟銜月歎了口氣,邊無奈的笑着邊把手搭上去:“你們玄雲人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我腦子不靈光,所以下次咱能直說發生啥事兒了嗎!”
玄雲山上。
今日是新任掌門宴請四方俠客的好日子,從大清早開始,山上山下就忙成一團,弟子們忙得腳不沾地。
霍黎身着一身月牙白的長袍,上面遍布着工藝繁瑣的暗金繡紋,身後是忽明忽暗的浴火麒麟。
這一身衣裳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三個工匠日夜不停歇的做工,才在幾日前趕制好了這一身衣裳。
霍觀瀾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身藏青的寬袍子,心下冷笑不止。
看着大廳裡人來人往,熱鬧的不成樣子,細細看去不難發現所有的玄雲弟子都換上了和霍觀瀾身上一樣的新袍子。
玄雲曆任掌門上任後,大多會選擇換新自己和弟子們的服飾,以示權利流雲般更疊。
據說這本來是門派成立早期某位掌門的靈機一動,沒想到衆人都覺得是個新鮮的法子,因此也就一代一代的成了不成文的規矩保留了下來。
霍觀瀾瞥了一眼身前春風得意的霍黎。
還沒到開宴時間,可早早的就已經有好些好事的人來了玄雲門内,眼下正湊在霍黎身旁說着些谄媚讨好的話語,幾人一動嘴,眼角的褶子就炸開來。
這些人在這邊黏着不走,可翻來覆去卻也就是那幾句差不多阿谀奉承的話術,霍觀瀾站在霍黎身後,隻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
他頗有些無奈的揉揉發麻的臉頰,眼睛轉了轉,上前一步湊到霍黎身旁:“父親,我去檢查一下後廚的菜品準備情況,免得那些下人做事不專心,擾了大家的好興緻。”
霍黎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隻覺得此前這麼多年都沒有聽到過這樣多的溢美之詞,飄飄然間也懶得去管這個無足輕重的兒子。
他沒轉頭,隻是說了一句:“去吧。”
霍觀瀾得了應允,腳底抹油的逃離了這鬧哄哄的地方。
他一路行至後山一處人迹罕至的水潭旁。這水潭看着并無什麼特别的地方,隻見霍觀瀾一掀袍子,俯下身去在一攤爛泥裡翻找着什麼。
不一會兒,他就摸到了個硬邦邦的東西,正是昨晚被自己藏起來的玄鐵塊。
霍黎疑心病很重,他早猜到了霍黎定然要借着新衣裳的借口将全宗門的弟子都挨個排查一遍,所以早早就将那玄鐵藏在了這山後。
他将手中那裹着厚厚一層黑泥的物件放入水潭中,碧波蕩開,玄鐵制品也逐漸露出了真實面目。
天外隕鐵經數年地火淬煉,上面的四方神獸圖案曆盡鉛華,更透出無法言喻的莊嚴神秘氣息。三枚雲紋玉環嵌在底部,握在掌心輕微晃動幾下,玉環就相互碰撞起來,叮當作響。
這就是無數玄雲弟子夢寐以求的玄雲掌門印。
他不知道斷妄是怎麼從霜影師叔手中取到這寶貝的,不過,他握緊那一方小小的令牌,既然上天把機會交到了他手裡,那他自然是不能辜負天意。
“父親,”他輕聲笑道,“這都是您的命啊。”
霜影和孟銜月趕到玄雲山腳下的時候,正巧遇到了拎着武器的斷妄二人。
身旁的路人時不時投過來幾個驚恐的眼神,然後迅速從他們身旁逃開。
孟銜月有些無語的看着大搖大擺的二人,抽抽嘴角:“你們生怕有人看不出你二人是來鬧事的是嗎?”
三七掂量了兩下手心的錘子,嘿嘿憨笑了兩聲,沒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