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偏僻地方,怎麼還會有個乞兒?”
孟銜月靠在爛草堆旁邊,斷妄熟稔的用袖子抹幹淨了一個蘋果給她遞到嘴邊去。
“咔嚓。”
好脆生的蘋果。
斷妄瞧她眼睛都發亮起來,唇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
他瞥了一眼那髒兮兮的縮在角落的小孩,開口道:“前些年這片地方不大太平,黨派相争緻使百姓流離失所,有乞兒并不奇怪。”
這段話所配合的語氣太過平靜,孟銜月卻忍不住生出些悲怆之感來。
她思忱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來,直直的朝着那孩子的方向走去。
斷妄垂落下去的手掌裡攥着半顆蘋果,他垂下眼睫盯着那平整的咬痕看了半晌。
“咔嚓。”
好甜。
這頭孟銜月已然走到了小孩身邊,這小孩髒兮兮的活似一隻小耗子。孟銜月頓下身子,敏銳的察覺到乞兒的身形一僵。
她放柔了聲線,笑眯眯道:“好吃嗎?”
那小孩拿了吃食之後便一個人縮到角落裡狼吞虎咽的啃食起來,兩側腮幫子都被塞的鼓鼓囊囊的,眼下根本分不出空隙來回孟銜月的話。
還因為她到突然襲擊,驚得那一口幹馍卡在他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叫他隻能發出呃呃的痛苦氣息。
孟銜月看着這孩子臉色突然漲紅,整個人發起抖來,這才意識到不對。
她也顧不上這孩子在她手下吱哇亂叫,抓起人便從背後環住他,雙手一扭便向着這小孩的腹部猛向上擊了幾下。
三七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他急忙翻身爬起來:“出了什麼事?”
“噎住了。”孟銜月的眉頭打成結,心下因這小孩的安危而焦灼得厲害。
萬幸的是,藥谷他們那一套專治噎嗓子的辦法還是很有用的。
幾下之後,那小孩“哇”的一聲,哭着把卡進了嗓子眼裡的食物殘渣吐了出來。
斷妄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身邊,他從懷裡掏出一水袋遞給小孩,沉聲道:“漱漱口。”
見事态安穩下來,三七才松下一口氣,頗有些抱歉的望向幾人:“抱歉啊,我沒看好這家夥。”
孟銜月擺擺手,将手掌落在膝蓋上弓下身子,她看向小男孩道:“我可是救你一命啊,作為回報,你好歹得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她說這話時語氣裡帶着笑,那小孩害怕的擡起眼看了她一眼,便極快的将目光縮回去。
就在孟銜月幾乎以為等不到回答時,那男孩嘴唇蠕動着,低聲吐出幾個字。
“我沒名。”
重樓詫異道:“怎得會沒名字呢?”
那小男孩就“噌”的一下擡起臉來,未被污垢覆蓋的一雙眼睛憤怒的有些明亮。
他身子發着抖,聲音卻拔高不少:“自打爺爺去世後,我就一個人在這廟裡住着,路過的人好心的喚我一聲乞兒贈我兩口吃食,兇惡的尋個莫名緣由便打我一頓出氣。”
“我的名字?爺爺叫我小耗子,旁人叫我乞兒,我連爹娘都沒有,哪裡會來個正經名字。”
小耗子的情緒愈發激動了,重樓下意識的後退幾步,連連擺手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辛夷閃身擋在她身前,不悅的看向矮小的小耗子:“你這小孩......”
“辛夷,”孟銜月淡淡的開口打斷他,“之後的話不要再說了。”
說完,她蹲下身子拉住小耗子的手,望着他柔聲勸慰:“這位姐姐沒有要惹你不高興的意思,她隻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沒曾想冒犯到你,叫她給你賠個不是好不好?”
她眼睛亮亮的盯着他,唇邊勾勒着的淺淡的笑意浸泡在溫柔的香氣裡。
這就是爺爺說的,有娘的感覺嗎?
小耗子從沒這樣近的接觸過爺爺以外的人,一時間慌亂的都不知道眼睛該往哪擱才好。
到底是個孩子,還沒學會把自己的情緒埋得深些,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來。
重樓歉意的望着他,認認真真的向他賠了各不是。小耗子不知所措的抓抓打結的頭發,抿着嘴不知道該回應什麼。
“你願不願意同我們一起走?”孟銜月看出了他的窘迫,于是若無其事的扯遠了話題。
她邊問着,邊從懷裡掏出來一塊帕子,沾了水後替他擦了擦臉。
小耗子扭捏着側過臉去,身子卻乖乖的沒動一下。
等到那微涼的觸感從臉上消失,他才抿着嘴擡起頭來,眼神間不再似方才那般防備。
他想了想,問:“同你們走,能吃飽飯嗎?”
“管飽。”
“那能穿暖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