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一張輕薄的紙面在吸飽水後變得柔軟濕潤,團在手心時有種微妙的觸感。她越擦動作越不自然,甚至有些煩躁,在她決定直接轉身去水池清洗的片刻,頭頂上方緩慢移動的陰影終于将她完全包裹。
他明明沒有沾到一絲酒的氣味,渾身卻有着比酒更濃郁的甘甜,像雲霧缭繞,飄飄然迷了方向,後知後覺她的下巴被輕柔地擡起,幹燥溫熱的指腹隔着一層紙巾在她敏感的肌膚間有序地遊走。
直至攀移耳際,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是比提醒更具力度的警告,警告她不能再繼續放任下去了。
她欲掙脫,後腦勺突然被扣住,帶動她的身體往前傾,霎那間,如此近的距離,彼此氣息交融得更為深刻。
昏沉之間,她聽見他說:“不要動,這裡好像也濕了。”
他表情專注,眼神卻肆無忌憚,講出的話在此時的情景下更是令人無比遐想。
一切的肢體觸碰都不知不覺,後知後覺。
渾濁水珠從發梢滴落到他的手背,戚禾無意識看了過去,清晰可見的青筋脈絡上此刻附着綿密的白沫,讓人輕易聯想到另一種被奮力搗碎的液體。
像有什麼轟然倒塌,她的冷靜再難回籠。
公寓裡有個種滿植株的陽台,上次舅舅送的盆栽也剛好結出了花朵,插曲一過,兩個收斂微妙的心思,走出去透氣。
撫摸着天竺葵的葉子,戚禾臉龐掠過一抹柔和,接着她神情怡然地說:“其實我有點想換個地方住了……”
風過,花香浮動,他始終在她身旁:“有心儀的麼?”
她看着他笑:“有啊,在很遠的地方,那裡的陽台比這大很多,可以蕩秋千,可以挂風鈴,也安靜很多。”
說着,她歎息一聲:“可惜我去不了。”
“為什麼不能?”沈知聿反問着,眼裡并沒有任何疑惑,語氣更像是一種引導。
腳站酸了,戚禾蹲了下去,臉埋進膝蓋裡,聲音悶悶地随風而散:“因為還要工作,而且好貴,我買不起的。”
沈知聿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仿佛等待許久:“那就換份工作。”
“什麼工作呢?”
“你說呢?”
這裡沒人比他更懂她,戚禾忍不住笑起來,随後她目光深而沉:“我記得《視角》從前隻是一本期刊雜志的名字 ,到後面越來越多,越做越大。”
“我問你,你真的舍得将它拱手相送嗎?”
沈知聿的眼睛被月光描摹得分外深邃,他說:“談不上拱手相送,我和他一直都是合作關系,但你要知道。《視角》,是因你而存在的。”
“可我當時隻是随口一說。”
“可我現在不是随手一做。”
戚禾聞言怔了一下,他的手已經伸了過來,她卻沒有要搭上去的意思。
不覺尴尬,隻是希望再一次落空的感覺很不好受,沈知聿做出半蹲的姿勢,此刻,所有都是平等的。
他很認真:“試一次吧,萬一這次成功了呢。”
這也是他常常用來勉勵自己的話,隻不過他的這次不是一次。
而是,千千萬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