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樹幹後的女孩兒微微側身,謹慎地露出半個身子來。兔耳高高豎立着,耳根與發髻相彙處,各簪着一整朵純白山茶花。
她膚色雪白,白得在陽光照耀下,身上像是被一層柔和白光包裹着一般,稱得她的眼瞳和唇瓣格外紅。
“每個紙燈籠上都能找到嫿葑這兩個字。”
見她找半天還是一臉迷茫,嫿葑徹底從樹後走出,撿起腳邊最近的一個燈籠,指着畫上的一簇山茶花道:“喏,這兒。”
璃绾順她所指看去,确實藏有“嫿葑”兩個字。再翻找自己手中的這頂紙糊燈籠,畫中景也藏有“嫿葑”兩個字。
“你是兔妖?”
嫿葑無語叉腰,瞥着珩槿,說道:“裝什麼?你的好哥哥不是知道我是訛獸嗎?他已經跟蹤過我一回了,怎麼?你倆是非吃我不可了?”
“嫿葑姑娘誤會了,我和哥哥是鳥族,吃果子,不食葷腥。方才所為,的确是為想逼姑娘現身,确認是否為我們所尋者,并無旁的惡意,我和哥哥在此,給姑娘緻歉了。”
說着,璃绾微微欠身,行了個鳥族标準的大禮。沒人教過她,但,她看的那些古籍書冊,可不是白看的。
“此行前來,是因,我在攥寫一本異獸典籍,需要了解你們訛獸的習慣喜好等,能否請姑娘幫我解疑答惑?姑娘想要什麼報酬,盡管開口,隻要我能辦到的,都會盡量滿足姑娘。”
嫿葑若有所思片刻,指着她在紙糊燈籠上畫的雲鲸,說道:“我想要的報酬是,幫我尋找到他是誰。”
“我盡力而為。可有線索提醒,或者,你是在哪裡見到他的?”
“我不知道,我好像遺忘了很多事,腦海裡隻能時不時回憶起些,同他遊玩歡笑的片段。但我記得,我喜歡他,可是我連他的名字,都忘了。”
她施法使所有燈籠都漂浮至半空中,皆為可供她們方便查看燈籠圖案的統一高度。
“燈籠上畫的,是我曾回憶起的片段。可就連它們,我也漸漸開始遺忘了,是真正的遺忘,是用記憶重現的法術都無用的遺忘。”
嫿葑自責失落不已,話語中滿是無可奈何的不甘。
“除了和他相處的過往,你還會遺忘别嗎?”
“不會。”
說着,嫿葑就使出記憶重現的法術,将她還未能完全化為人形,還是訛獸原形狀态的她,與其他幾隻訛獸,在草地上蹦跳追逐的記憶畫面重現給他們看。
“這是我三百歲時,和兒時夥伴一同玩耍的記憶。你看,與他無關的記憶,就能一直不中斷的重現。”
“方便讓我哥哥探查探查你的記憶是否有問題嗎?”
問完,她又急忙補充好話寬她心道:“放心,我哥哥乃是人頂頂好的正人君子,絕不會亂看你的記憶,隻探查是否有問題。”
“他是你……親哥哥?”
“不是,表哥。”
“僅是表哥,能有多了解?你就曉得他一定是那頂頂好的正人君子?誰家正人君子會偷偷摸摸跟蹤我一個女子?還撿我掉的毛,别是有什麼怪癖。你啊你,可曉得?”
“哥哥撿毛和看姑娘,都是因為我在寫異獸典籍,他為了帶回記憶重現給我瞧,又怕驚擾了姑娘,才偷跟着,雖有理由,卻也是我們方式方法不當,我替哥哥向姑娘賠罪。”
一旁的珩槿,順着她的話,緻歉道:“是我莽撞,驚擾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寬恕。”
嫿葑回應道:“看在你妹妹的份兒上,我不同你計較了。”
“多謝姑娘寬宥,也多謝姑娘好意提醒。姑娘不必擔憂,我和哥哥青梅竹馬,自幼感情很好,形影不離,我再了解不過他的為人。眼下兩家已定了婚期,就在明年正月初八,屆時,若姑娘得空,還請定要來吃喜宴。”
說話間,提及婚期,璃绾還故作難掩喜意的嬌羞,匆匆瞥了他一眼,臉頰浮現淡淡绯紅。
至于绯紅如何這麼真,靠施法是不成的,太過容易被看穿,還全靠她故意回憶起,珩槿無意吻到她額頭那日的場景。
她做出發誓的手勢來,嚴肅起誓做保,“我以亡姐在天之靈起誓做保,阿槿哥哥絕不會亂看你的記憶,隻探查是否有問題。”
“不成,是你起誓,又非他起誓,我安知他會老實?”
珩槿說道:“她是我深愛多年的意中人,我将她視作珍寶,她的話,我絕不會忤逆,何況,是以她亡姐之名為我起誓做保。”
嫿葑思索良久,才松口答應讓他探查記憶是否有問題,然則,她自己都沒想到,探查得出的結論,還真是她的記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