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淵及其追随者們并未掀起什麼無法控制的大風浪,隻是樁樁件件作祟禍亂之惡行,多如牛毛,各界連軸轉,處理忙碌了好幾個月,都累得心裡交瘁,最受苦的當屬那些受害的生靈。
其中,怨氣最為深重的,當屬幽冥地獄,冤魂無數,黃泉路上擠滿了魂魄。
人間,眼能見鬼者,夜裡,随處就能瞧見一個陰差拘押着一長串新死的亡魂。
最初,還并未出現陽壽未盡的亡魂,幽冥上下皆默認此為上蒼注定,有這麼一劫,縱使亡魂數多,也能處理得過來。
直到,一個地處偏遠的小漁村村民在一夜之間全數暴斃。
陰差趕到時,看見那整個村子裡遊蕩的亡魂中,除了一個年僅十五的少年,其餘皆為陽壽未盡者。
自那以後,人間,近乎每日都會出現新的陽壽未盡之亡魂。
事情漸漸,開始變得不可控。
茶溯洵忙得化數百個分身同時處理事務,本以為會與供奉“幸以神君”的往生觀有關,可一查,往生觀不僅未作惡,反而救苦救難,在受害百姓中口碑極好。
幸以神君在人們口中,被吹捧得宛若真神,好些傳聞中的主人公都親眼瞧見了幸以神君顯靈,救苦救難。
實則,亡魂無數的根源與往生觀痛斥怒罵的法/輪教有關。
所謂的法/輪教,信奉的正是邪淵。
這些,正是珩槿找去幽冥尋問情況互通消息時,才從茶溯洵嘴裡得知。
他見到的茶溯洵,一向給人溫和、如沐春風的感覺,隻有這次,見到的茶溯洵渾身都散發着滲人的陰森鬼氣,怒恨,怨愁在他嚴肅神情中盡顯真谛。
珩槿之所以去,也是因這該死的法/輪教已滲透進了其他界中,不少妖魔精靈乃至仙神異獸都有被“鬼迷心竅”者,選擇追随邪淵。
尤其是,有了那些堕仙堕神的加入,邪淵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四海八荒,再無一處安甯之地。
璃绾一邊要穩住魔界内裡,一邊還要四處奔波救苦,尤其是她所珍視的那些異獸朋友,因自身特殊,在這亂世中更加危險。
心中記挂多了,易使人分心的軟肋就多了。若非都記挂着對方,好幾次緊要關頭及時出現相助,隻怕兩人都早死幾回了。
戰争,從來沒有心慈手軟,各自都是冒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決心上陣殺敵。
将軍難免陣前亡。
勞累已久的璃绾,在救一窩虎茨菰幼崽時,被邪淵追随者重傷。千鈞一發之際,珩槿趕來替她擋下緻命一擊,昏死過去。
罪魁禍首雪女逃走,催動整座仙山雪崩,緻使他們所在的山洞被厚厚白雪掩埋,雪越下越大,隻會更寒冷。
這座雪山可絕非如人間雪山般普通,此乃,雪靡神獸死後屍身所化。整座仙山白雪萬年不化,其寒冷,根本無法以法術靈力抵抗。
璃绾隻能盡力施法驅散寒冷,以保證他們不會被凍死,等待相繇和九尾帶援兵前來相救。
山洞中沒有其餘可燃之物,隻有冷冰冰的冰石和土塊。
他僅存的模糊意識強撐着,指尖微微流露出的法術将自己流淌在地的鳳凰血燃起,暫時保暖。
璃绾内心糾結猶豫了許久,在他受傷時流出的血液就快被燃燒殆盡時,還是選擇将他抱入懷中,以身上的披風包裹住兩人。
仙魔之分,使她連施法救他清醒都辦不到,隻能施法讓他傷口暫時愈合外表,内裡的傷,隻能讓同為仙族靈族者來。
這一刻,她更加清楚醒目的意識到了她和珩槿的區别。
寒冷總能使人頭腦更為清楚,璃绾盯着他沉沉睡去的面容,若有所思,直到他醒來,她都還目不轉睛地俯視着他。
此時,他們已經在此困了三天三夜,身體的溫熱緩慢流逝,寒冷逐漸吞噬意識。
璃绾和珩槿竟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山洞有問題,困在這兒等待救援的時間裡,不僅沒有因為得到安靜休養而得到恢複,反而越來越虛弱。
應該,和迷霧林霧毒和邪淵的漆黑之地有“異曲同工之效”。
寒冷,更似“寒毒”。
且這毒,極不易被察覺。
被逼無奈的他們,隻能靠運功消耗自身法術靈力來取暖自保。
璃绾的法術還未維持多久,她就被侵噬入體的寒氣所逼得猛然吐出一口黑血來。
見狀,珩槿連忙施法護住她的心脈。
璃绾得到微乎其微的舒緩,忙抓住他的手制止。
兩人的頭腦都開始昏沉,受傷最嚴重的珩槿甚至開始視線模糊起來。
若再遲遲等不到救援,他們或許會真的死在這裡。
他們隻能不斷跟對方閑聊說話,來支撐彼此不會睡去。
聊着聊着,璃绾玩笑道:“若我真身是團火焰,或許,我們就不會被凍死了。若有來世,做團不被拘束的火焰,多好,溫暖且自由,想燃燒成什麼形狀都可以。”
他沒有掃興反駁,反而認真回問:“火焰?經久不滅的火焰是哪種?”
“嗯,帝君可見過飄在忘川彼岸的鬼火,幽藍色的,那種火就經久不滅,很美很美。”
“見過,确實很美,如此特别獨有的真身,若绾绾來世真化作幽冥彼岸的鬼火,我定能找到你。”
……
他們什麼都聊,空曠安靜的山洞時不時就回蕩起歡聲笑語。
意識昏沉模糊到漸漸有些不可控的地步,瀕死之際。
兩人所有内心困擾糾結許久的疑問,在此刻得到解答。彼此心中都對對方的心意有了确認,隻是,因她和茶溯洵的婚約還在,兩人問答間都很隐晦,點到為止。
他們暈過去許久,被鮮血浸染的衣擺被凍硬,表面都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九尾所帶援兵才找到被深埋着的他們。
蘇醒後,珩槿再與璃绾相見時,她竟告訴他,茶溯洵親自解除了與她的婚約。
聞言,他震驚極了。
璃绾不主動說緣由,他也不好過問。
珩槿趁熱打鐵,帶她去了栖梧山,這回的坐騎不是相繇,而是珩槿自己。
山腳下,随着珩槿一聲悅耳的鳳凰鳴啼響徹栖梧仙山,霎時,整座栖梧仙山的花迅速生長開花,漫山紅楓染紅春色。
山外景,不見桃花樹,先見桃花瓣,先聞神樹桃花香。
珩槿将她帶至清泉瀑布旁的亭台。
亭台憑空浮于清泉之上,穿透樹葉的斑駁陽光照耀片片琉璃荷葉,璀璨光澤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很是好看,仙尾魚成雙成對的環繞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