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果子後,她便抵抗不住困倦,睡了過去。
再睜眼,身側男人俯視她的臉映入眼簾,昏暗陰側的燭光照得男人的臉,有一瞬間變得可怖,甚至,讓她覺得陌生。
被驚吓到的她猛地後縮,眨眼間,男人的面容就又變回了她記憶中原本的模樣。
愣神間,鸢璃從女人身體中脫離,整個夢,她開始處于第三視角在看,就像一個沒有實體的旁觀者。
鸢璃一眼就看見,被子上的髒手印還在。
男人一臉關切地詢問她怎麼了,說她睡覺時不停說着夢話,且夢話都是重複的意思:孩兒,娘誓死會保護你平安出世。
女人顧不得回答他的話,連滾帶爬地縮下床,附身去看床底的壇子。
果然,如夢境中一樣,壇子已經破碎,碎陶片散落在地,七零八落,似乎也有什麼東西爬過,移動了碎陶片的位置。
“碎了,碎了……夫君,你今晚可有聽見什麼聲響?”
床上的男人蹙眉瞧着行為表情詭異的女人,搖頭道:“沒有,你怎麼了娘子?”
“你确定!确定嗎夫君?再仔細想想。”跪伏在地上的女人猛地撐起身,快速向榻上夫君的位置傾身擡頭仰視逼問道,聲音陡然提高了兩分。
女人一驚一乍的舉動,讓男人慌張害怕得直咽口水來緩解被她瞪眼死盯着質問的壓迫。
“此處夜裡,連聲鳥叫蟲鳴都不曾聽到,安靜得我有些害怕,幾乎沒睡着過,所以我很确定。”
她激動地猛然抓住他的手,身子又前傾了些位置,“夫君!我們有孩兒了!你要當爹了!我在我做的胎夢中見到了我們的孩兒,他長得可好看了,白白嫩嫩的。”
察覺到男人緩緩抽離的手,她的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很是不悅,“你不高興嗎?為什麼是這副多疑又害怕的神色?”
“我沒有啊,我們不是想要這個孩兒想要了幾百年了嗎?我怎麼會不高興呢娘子,這屋子裡太黑,你看不清楚,才叫你誤會了,我去取蠟燭。”
說着,男人一邊維持着僵笑穩住她情緒,一邊連忙下床去取蠟燭。
“我看得很清楚,這屋子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牆角那堆白骨。”
他順着女人凝望的方向,眯着眼看去,可物理實在太黑,他根本看不見她口中所說的白骨。
此刻,他的腦海中出現了無數浮想聯翩的畫面,什麼死人骨頭、鬧鬼,都清晰得有頭有尾,他甚至覺得,自家娘子是不是中邪了?
“白骨……什麼…白骨?是是是人的嗎?娘子你别吓我。”
她回頭斜睨着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不是,是老鼠。”
捧護着蠟燭的男人頓時松了口氣,他轉移話題道:“娘子,你方才在找什麼?是有什麼東西掉床底下了嗎?夫君幫你找,你上榻去,繼續睡,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寒涼。”
她乖乖聽話爬上床,指着床榻中央處,“你俯下身去,看這裡。”
男人剛畏畏縮縮俯下身去,借由蠟燭的光去看,燭光照到的範圍邊緣,突然出現一張小孩的臉,而後又突然快速朝他靠近,與他面對面,鼻尖相距僅一拳的位置,小孩咧嘴揚起一個大大的陰笑。
頭頂傳來女人平靜的聲音,她說:“壇子真的碎了,夢裡夢外都碎了,夫君,我們要有孩子了,你看見了嗎?”
男人擡頭瞧見女人将頭耷拉在床榻側邊,借有燭光才看清,女人的眼珠上有好多紅血絲,更是自與他對視起就沒眨過眼。
在她披散的滿頭烏發遮蓋的脖頸頸窩處,露出了小孩緊扒着她肩膀的四根烏紫烏紫的手指來。
男人當即便被吓暈了過去。
趴在床邊的女人緩緩坐直身,準确無誤地與鸢璃的眼睛對視。
她雙眼流出血淚,撫摸着她的小腹,平靜地說道:“不要跟我一樣,懷上這個鬼東西,就拿不掉了。”
那夜,鸢璃從噩夢中驚醒時發現,自己的手,也正貼放放在小腹處。
珩槿說,她睡着時一直在上下撫摸着小腹,因她剛睡過去就有鬼魂力量在浮動,怕是他們在傳遞信息,且鸢璃也沒有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他便沒有喚醒她,隻是時的觀察着她的狀态。
從第一晚過後,鸢璃每次沉沉睡去,都會做夢見這對夫妻。
随着女人的肚子異常的快速隆起,她的母愛到達了變态的境界,是察覺不對的男人,多次勸解她打掉腹中胎兒而無果後以死相逼,她也甯死不肯。
待第三夜夢見她們時,女人就生産了,如第一次夢見她時那般,她難産生下了一個鬼胎。
她咽氣前,又警告了鸢璃一遍:“懷上這個鬼東西,就拿不掉了。”
噩夢到此并未結束,鬼胎安靜地坐在她雙腿中間,啃食掉母子相連的臍帶後,它便向床底爬去。
随後,它一點點拖出了已經死透的男人,開始啃食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