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捕靈網的破裂消散,暮沉灌注其中的靈力不再受縛,絲絲縷縷遊蕩于整個禁林之中。
寂靜。
這寂靜持續了不到兩秒,當空氣中那些無法被肉眼捕捉到的遊蕩靈力觸碰到一片樹葉或一粒泥土的刹那,一股強悍百倍的靈力憑空而起,像九級地震的震蕩波一般橫掃過整個禁林。
雲斐被這巨壓逼迫得呼吸停了瞬間,本能地想逃離這強悍靈力的控制範圍,腳下卻像被哪位高級焊工精心點焊過似的,挪動不得一寸。袖裡藏着的金寶急了,隔着輕薄裡衣狠狠一口咬破雲斐的手腕。
這刺痛讓他瞬時清醒,求救地望向暮沉。
暮沉眉頭擰緊,同樣也在第一時間看向了他。
“屏息!”
話語最尾端的氣流拂過雲斐耳畔,暮沉右手攬過雲斐,已經将他整個人從腋下輕松抄起。足下輕點,眼前暗黑的密林換了場景,雲斐被暮沉直接提上了樹梢,向下看去,離地面足足有數十米高!
他雙腳懸空,被暮沉拎着像個小雞仔,兩個人的重量全盤壓在一根細松枝上,卻一點也不顯吃力。
還沒來得及恐高,隻聽見從地底傳出一陣嘶啞的低吼,有東西被喚醒了。
二人站在寒松之巅,像個活靶子,引得那東西一路掀翻巨石無數,摧枯拉朽般攜帶着濃重的殺意,隻在瞬間就從地底下擡起巨大的頭顱。它身軀挺立于血月暗紅光芒之下,在山林間投下一片颀長的陰影。
暮沉旋即将雲斐甩到身後,一隻手扣在自己腰間搭着借力,依然是簡短的兩個字:“禦風!”
這是在提醒雲斐,他連忙調息運氣,找了不遠處的另一根松枝,站穩後揪着暮沉的腰帶,在這片小小的庇護下顫抖着看向眼前的巨物——
淺金色眼珠正中一條鋒利的豎瞳,直勾勾地盯着他,光這隻眼睛尺寸就幾乎有自己腦袋那麼大!
它盯了雲斐幾秒鐘,像是确定了什麼,又将視線向上平移,和暮沉面對面緊貼着。它尖颚上漆黑冰涼的鱗片幾乎觸碰到暮沉的鼻尖,看起來是個試探的姿勢。
雲斐驚吓之餘本能地吞咽,喉間卻異常幹澀,他壓低聲音詢問:“……這位是?”
暮沉站得挺直,語氣毫無波動:“赤炎巨蟒。”
帶着最後一絲希望,雲斐:“是好朋友嗎?”
暮沉沒有回答,藏在身後的左手捏住一張符紙。
下一瞬,巨蟒猛地張口,鹹腥的氣息炸裂般直撲而來,嵌在口中漆黑尖利的巨齒眼看就要将暮沉攔腰切斷!
——是好朋友就怪了!
“啊啊啊啊!!!!”
雲斐終于尖叫出聲,他本來就怕蛇,何況這毫不科學的尺寸,和強烈的攻擊性。
要死了要死了,千分之一秒之内,他甚至連遺書開頭怎麼寫都在腦海裡想好了。
飕!
暮沉左手以極快的速度直接将那張符紙舉到眼前,塞進赤炎巨蟒張得要多開有多開的喉嚨裡,甚至還往裡怼了一怼,确保不會被巨蟒粗壯的口氣噴出來。
轟的一聲巨響——
是雷火符!
雲斐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靠譜啊,這個大腿太靠譜了。他又多活了一分鐘呢!
巨蟒被炸得一懵,頭顱本能往後退去數米,吃痛地吐出口中黑煙,尾尖憤怒掃倒一片粗壯樹幹。
它真的怒了。
如果說方才赤炎巨蟒對暮沉雲斐二人的态度隻是将他們視作闖進領地的兩隻小老鼠,有點煩,一口吞下算了。那麼挨了一記雷火符之後,便是恨不得将暮沉一寸一寸撕碎,再噴出地心岩火将他的屍身燒到灰都看不見一粒為止。
感應到赤炎巨蟒飙升的戾氣,暮沉竟然輕聲笑了一下。
雲斐:?
“在我身後躲好。”
雲斐領悟到了,暮沉那張寒霜一樣的死狗臉之下,裹着的竟然是個好戰之徒。
暴怒的對手才能換來他一聲輕蔑的嗤笑。
這王霸之氣,要不人家能穿書呢?
感歎之餘,雲斐也感動極了。他将自己縮小再縮小,确保自己和暮沉和赤炎巨蟒形成一條筆直的線段,無論那張血盆大口從哪個角度攻過來,都無法越過暮沉誤傷到自己。
“那你小心!”
手中祭酆那陰寒鬼氣陡然蘇醒,暮沉以迎戰之姿騰空一躍,劈向赤炎巨蟒猛烈攻來的長尾!
霎時,周遭空氣都被劇烈撞擊,雲斐半眯着眼抵禦氣流,謹記暮沉的叮囑。
他像老鷹抓小雞遊戲裡那隻弱小但靈活的雞崽一樣,腳下禦風決使得愈發熟練。穿梭在一叢叢的樹頂上,光是避開赤炎巨蟒那沉迷戰鬥中無意間掃過來的尾尖都令他膽戰心驚。
“笨蛋!”
雲斐:……
熟悉的叫罵聲,我這不是躲挺好,你又有什麼不滿?
金寶已經順着袖口一路向上鑽,揪着雲斐的衣領,頭頂的一撮毛迎風飛舞,是被暮沉和巨蟒打鬥之餘迸射出的劍氣和妖氣掀得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