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幾個抱頭鼠竄的客人以外,先前還站在小樓前或露台上花枝招展的“女人”們和那些露着胸脯的“男人”們,均被祭酆的劍氣壓制得動彈不得,一個個匍匐在地上發着抖。其中有修為淺的,已然現了原形,慌亂地沿着牆角或躍上屋檐,隻求逃到暮沉和祭酆看不見的地方去。
祭酆仍在肆意地釋放着劍中封存的鬼氣,這些來源于上古戰場的兇戾陰狠的煞氣根本不是尋常小妖能抵擋得住的。
隻聽見噗嗤,噗嗤幾聲,一會兒這個彈出一對毛耳朵,一會兒那個堅持不住露出了大尾巴。整條花街上竟沒有一個生意“人”,全是化了人形的妖修!
“吱吱!”
“汪!嗷嗚——”
“喵喵嗚嗚嗚——”
“哞——”
一時間雲斐險些誤以為自己進入了什麼動物園,正在觀看一場百獸遷徙的場面。從花花綠綠的衣物中鑽出來的不僅有毛茸茸的,走可愛路線的小動物,還有一些食草類的憨厚老實動物,甚至雲斐還依稀看見幾隻中等體型的食肉猛獸慌不擇路地踩斷了好幾根小樓露台上的欄杆……
“花街内竟藏着這麼多妖修……”
雲斐總算明白暮沉那句“花街之中究竟有幾個人”是什麼意思,但他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産生一些疑惑。
這些妖修是何時聚集在花街之中的呢?這幾十座小樓中,少說也可以容納幾百人,可裡面連一個人族修士都沒有,要知道人族修士的總數量是遠遠大于妖修的,這從概率上來說就不合理。
除非是有人刻意做了篩選。
雲斐想到傳聞中花街的背後勢力,他斂了神色,有些凝重地輕聲問暮沉:“魔界?”
暮沉雖揮出祭酆全力一斬,讓所有僞裝的妖修都無所遁形,但當他們紛紛逃竄時,卻沒有再出手。他巋然不動地站在雲斐身邊,目光注視着花街盡頭的古塔。
“等着。”暮沉的聲音很平靜,眼中的光芒卻更加銳利,他催動祭酆,釋放出更加兇猛的劍氣。
霎時間,整條街的地面都開始微微抖動,仿佛一場中小型的地震。
“何方小子,敢在花街撒野!”
古塔的方向,傳來一聲怒喝。這聲音像一陣悠揚空靈的鐘鳴,套着故作高深的外殼,卻和話語中透露出的庸俗格格不入。
俗,太俗了。
多麼典型的炮灰反派出場台詞。
雲斐也十分配合,仰天大笑三聲,指着古塔那邊嘲諷道:“封老妖道,還不速速現身受死?!”
“放肆!”那封道士果然屬于低端型反派,很順利地就被雲斐激怒。隻見一個穿着黑袍戴着兜頭帽的身影從古塔後出現,花街之中分明被祭酆的劍氣壓制得隻有和祭酆同頻率的震響,而那封道士的黑色衣擺卻憑空飛揚着。
就好像古塔後邊藏着個鼓風機似的。
他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當是哪位高人,一個築基期,一個金丹期,也敢在本道爺面前大放厥詞?”
“哼。今日我便将你們投進爐内,煉成兩團渣滓,往這花街的磚石下一埋。”
“我要叫你們千人踩萬人踏,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雲斐扯扯暮沉的衣袖,看似耳語實則聲音洪亮,生怕那封道士聽不見似的,“師兄,這世間也有輪回轉世一說麼?”
“從未聽說過。”
雲斐納悶道:“那這老頭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呢,若期盼轉世投胎,咱們還修的哪門子仙?我懷疑這道士是腦子讓丹爐的廢氣給熏傻了,師兄,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暮沉聞言低笑一聲,附和道:“八成的事。”
封道士将二人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裡,黑袍下的身軀都氣得發抖,他咬牙切齒道:“可惡,可惡!你這不知死活的賤女人,隻配在血月下成為本道爺一步登天的墊腳石!”
“來!”封道士橫空一抓,雲斐驟然感覺到一雙巨掌緊緊扼住自己的咽喉。
他被整個人拎起來時,生怕暮沉關心則亂出手阻攔,一隻手拼命在身後擺着給暮沉打暗号。
聽見了麼,血月,一步登天!要在血月圓滿之夜搞什麼祭典的魔王就是他了!
暮沉慌張地大喊一聲:“師妹!”
他喚回祭酆,飛身追去,可封道士這一手隔空擒拿術可謂是快如風急如火,暮沉不僅追不回自己的師妹,二人之間的距離還被越拉越遠。
“呵呵,區區金丹就敢如此不自量力。”封道士滿意地看着暮沉狼狽的模樣,擡手又是一抓,雲斐便覺得咽喉處的鉗制更緊了,他嗚咽着發出痛苦嘶啞的哀鳴。
“本道爺今日就要讓你見識見識,何謂人外有人!”
砰!!
就在雲斐距離封道士僅幾步之遙時,花街盡頭,古塔之後,猛然闖進個大家夥來。它滿身威武的黑紋,巨掌從高空中狠狠拍下,青磚古塔在它的爪下簡直不堪一擊,頃刻間就化成了灰燼。
而古塔尖上那隻粉色的風筝,也被碾進塵土裡,再也飄揚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