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聞言一愣,沒料到他會忽然問起這個,一時間沒有合适的理由,不過念頭一轉,計上心來,說道:“我之前吃了一枚元嬰堕修的金丹,這才僥幸突破。”
楊巅峰聽得心頭大震,從竹簡中擡起頭:“元嬰境的金丹?你怎麼得到如此重寶?”
修為到了元嬰,已是強者之列,其金丹更是珍貴無比,以小師妹之前的實力,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拿到此物。
“何所之給的。”
小師妹随意把玩着一本書冊,信口胡謅:“他說我以前修為太低,配不上他的身份,遂給了我一枚元嬰金丹。我本來不肯要,他卻強行喂入我口中,這才讓我修為大增。”
何所之身為掌門之子,能拿出這等寶物就不稀奇了,隻是楊巅峰心頭卻倍感歉疚。
他以前與小師妹天天在一處,卻隻顧着談情說愛,混沒想到要助她一臂之力,也沒送過什麼像元嬰境金丹之類的寶物。相比之下,他這一點還真不如何所之大方,雖然小師妹說她并不想要,但其實這種好東西,誰不想要?
“想不到何所之居然如此為你考慮……”
楊巅峰心裡生起酸意,試探說道:“既然他對你這麼好,你不妨将楊師兄忘了,常識接納他罷。畢竟能嫁給掌門之子為妻,許多同門師姐們都求之不得。”
小師妹内心冷哼,那何所之平時十分吝啬,哪肯将這等寶物白白送人?若真有元嬰境金丹可用,她甚至不必急于圖謀不歸那老匹夫的鮮血。
心裡的想法也隻能憋在心裡,小師妹歎了口氣,說道:“可是那些人裡面并沒有我。嫁人是姑娘家一生最要緊的終身大事,我隻嫁我心儀之人,若不心儀,對我再好也不稀罕。更何況何所之也并不是為了我好,隻是覺得我修為太低。他堂堂未來坤鵬之巅掌門竟然娶一個築基女子為妻,若是傳揚出去,不免顔面掃地,所以便一枚元丹來換回他的面子。”
楊巅峰覺得她前面那半段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後面那半段卻不太苟同,不管怎麼說,終極是實打實為她付出了的。
不過眼下不是關心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眼下要關心的,是哪裡有元嬰境堕修的金丹。
坤鵬之巅肯定是沒有了,就算有,也在各峰掌座手裡,他夠不到,唯有去宗門外尋。
“小師妹,你可知宗門附近哪裡有堕修?”
“啊?”
小師妹一愣,愣完了,心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現在就在同堕修說話。
“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我也想用你的辦法。”楊巅峰說道:“以堕修的金丹,供我修煉。”
“呵呵,可是我不知道哪裡有。”
“你忘記了,彩衣鎮上不就有嗎。”楊巅峰一拍桌面:“若是能将那女堕修的元丹掏來,不愁我修為難進。”
小師妹頓時黑了臉色,心裡怒罵,混賬小子,居然打起了老娘的主意。
不過轉瞬間又恢複如常:“你還是不要打堕修的主意了,就算人家現在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更拿不到她的金丹,我看你還是從這些秘籍裡想辦法吧。”
楊巅峰頓時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歎息一聲,繼續埋頭查閱。
隻是将這一冊煉體大法看完,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這功法倒是有用,隻不過耗時太長,若日日勤修,至少也需五年方有小成,可長空隻給了三年之期,這功法便沒了用武之地。
他也不氣餒,将竹簡一丢,又開始在木架上翻箱倒櫃。
小師妹冷眼旁觀,看了看屋裡數不清的鐵架木台,心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可是個制造纏綿的好機會。
她站在一個木架旁邊,看準了方向,手掌在架子上一推,木架頓時傾斜,整個架子往楊巅峰身上倒了過去。
恰逢楊巅峰轉身,肩膀剛好碰到木架。他大驚失色,連忙丢下手中卷軸,伸手去扶。但小師妹右手放在木架一角使力猛推,從楊巅峰的位置看不到她的動作,還以為她是在幫忙扶正,卻不知二人是在同時較勁。他此刻的力氣哪比得過她?片刻之間,他便體力不支,整個人便連同木架一齊翻倒,被埋在了書堆之中。
旁邊緊挨着的架子也慘遭波及,就聽轟隆隆的聲音此起彼伏,整間屋子所有書架接二連三的倒塌,書冊卷軸掉落滿地,煙塵四起,一片狼藉。過了良久,才重歸寂靜。
動靜太大,下面把守房門的長老聞聲而至,見了屋中情狀,瞪大眼睛。
“豈有此理,你二人竟然……竟然……”
楊巅峰扒開書卷,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先去将那故意摔倒的小師妹扶起,問道:“你怎麼樣?”
小師妹早已将臉上抹了煙塵,此刻灰頭土臉,搖頭道:“我沒事。”看了看腳邊的書卷,故作驚呼:“怎,怎麼會這樣!”
長老呆裡樓梯口,怒喝:“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了什麼,怎麼把好好的屋子搞得一塌糊塗!”
小師妹立即飛奔過去,撲通跪倒,顫聲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撞翻了架子,要罰便隻罰我一個人,不要責怪顧師兄。”
楊巅峰一愣,也過去跪下,低頭說道:“這是我的錯,那木架突然歪倒,是我沒能及時止損,與小師妹無關。”
那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楊巅峰斥道:“姓顧?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吧,才入門幾天,你便闖下如此禍事,你可知這裡的藏書都是曆代掌門掌座多少年的心血,但凡損壞了那麼一頁,你小命不保!”
小師妹内心幸災樂禍,但面上卻挂起怯怯之色,哭道:“長老,全是我的錯。顧師兄是無辜的,請你網開一面,饒他一回,所有過錯由我一人承擔。”說着便在木闆上磕頭。
“夠了!”那長老大袖一揮,說道:“你們兩個都脫不了幹系,同罪并罰。從今天開始,你二人不得離開藏書閣,需将這裡一切混亂都恢複原狀,每個角落都打掃幹淨,若确保秘籍無損,我便饒你們一回。若是弄壞了一張紙……哼哼,那就隻有向掌座秉明了。”
言罷,他惡狠狠的瞪了楊巅峰一眼,随即轉身下樓。
楊巅峰立刻跳起,順便拉了小師妹一把,扶額道:“今天也是倒黴。”
“都是我不好。”小師妹又開始裝了,杵在那裡莺莺低泣。
“别這樣說。”她一哭,楊巅峰頓時憐惜之心大起,柔聲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架子,怎麼能怪你呢。我還得謝你方才為我求情,不然那老頭子指定沒完沒了。”
他望了望眼前的一地雞毛,無奈道:“你先去那邊休息,我來收拾就好。”
小師妹假惺惺要去幫忙,楊巅峰連忙将她一拉:“不行,我不能讓你做這種粗活。”
小師妹一愣:“我不過想幫忙,怎麼聽你的意思,像是怕我幫倒忙嗎?”
楊巅峰歎道:“我隻是覺得,你應該被呵護,被保護,這種事讓我這種粗人來做罷了。”
小師妹歪起嘴角,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還沒突破呢,你現在的修為尚不及我,就說要呵護我了?而且你這話好像有點過分親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誰呢……”
楊巅峰摸了摸鼻子,笑道:“雖然你的修為比我高,但我畢竟是師兄嘛,不管怎麼說,做師兄的,自然要多呵護師妹了。”
小師妹找了個案桌坐下,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蹲在那裡收拾殘局。
看來關系又進了一步呢……
摳着指甲,望了一會兒,終是閑得無聊,蹲下去幫忙撿東西,将竹簡書冊等物分門别類一一整理好,放上原先的木架之上。這二樓的藏書不計其數,各種神通應有盡有,想要将之全部恢複原狀,工程着實不小,兩個人忙了數個時辰,也才放好三個木架。
待将一切收拾妥帖,已是月上柳梢之時。月光從窗間灑入屋中,兩個人竟同時抓在了一卷竹簡上,二人相視一笑。
皓月當空,銀輝映上她的臉龐,更增幾分清麗。楊巅峰看得癡了,隻顧将她凝望,像是要将這幅面孔牢記在心。渾然忘記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小師妹給他望得紅暈雙頰,羞赧的低下了頭,手一松,放開了竹簡。
楊巅峰這才想起自己又失态了,咳了一聲,起身将懷裡的書卷放上木架。
一時間屋子裡萬籁俱寂,隻聞窗外的蟲鳴,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還是楊巅峰先開口:“額,都收拾完了,沒有遺漏罷?”
小師妹嗯了一聲。
“那,那我們這就回去……”
“好。”
小師妹仍不去看他,隻顧往樓梯口奔。但她頭垂得太低,又是月影朦胧,沒看清腳底已踏出一階,還道仍是平地。待發覺一腳踩空,想收腳已然不及。她驚呼一聲,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向下傾倒。
楊巅峰眼疾手快,急忙将她一拉。
他手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能阻止她摔下樓梯,也不會過分挨得太近,誰知小師妹仿佛渾身失去力氣,拉回來也站不直,整個人仍然不住傾倒,隻不過從倒下樓梯變成了倒向他懷裡。
霎時之間,屋子裡又變成萬籁俱寂。
這裡距離窗戶較遠,連蟲鳴也沒有了,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便是二人的心跳。
楊巅峰感受着懷中一陣陣心跳與溫熱,還有那如空谷幽蘭般的清香,強自按捺住心頭悸動,說道:“你沒事吧。”
小師妹輕輕搖了搖頭,從他懷中掙脫出來。
楊巅峰點燃一支燭台,道:“下去吧,當心腳下。”
二人出得藏書閣,小師妹當即禦劍,稍着楊巅峰回到第二峰上。
“那個,夜深了,你好好休息。”
将楊巅峰送到他養傷的房前,小師妹留下這一句,便轉身快步離開,再次禦劍飛到第三峰,回了自己的住處。
楊巅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心頭不斷浮現方才的一幕幕,一邊喜不自勝一邊抓心撓肝。喜不自勝的是,小師妹似乎對自己頗有好感,似乎舊夢重溫就在眼前。抓心撓肝的是,雖然近在眼前,但卻有些距離,這距離不長不短,偏偏無法一步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