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之道:“你以後不必再與那姓顧的來往了,也不用特意去打聽楊巅峰的下落。他一個手下敗将,就算卷土重來又如何?無非是再敗一次。”
小師妹不答,她适才從濯塵殿出來,擁擠之中被何所之拉到一旁說話,一來便醋意大發,要她遠離顧明之,她圖謀未成,如何答應?隻得借口身上有傷,必須與顧明之一同前往丹宗求醫,這何所之卻說要親自帶她去往丹宗。
時至此刻,她心頭也開始焦急,得想個什麼辦法,讓後面二人追上……
她的辦法還沒有想到,飄如詩卻先到了。
何所之正疾行中,一道劍氣驟然從身後襲來,目标并非他們二人,而是腳下之劍。
這道劍氣靈氣充沛,破空而至,其氣勢之強,遠非金丹境可比。何所之一驚,急忙撚訣,操控飛劍閃避。隻是他帶着個人,速度還是慢了一分,長劍吃了這一擊,餘波激蕩,被撞飛出去,小師妹驚呼一聲,急忙飛身躍開,禦劍遠離了何所之。
何所之腳下無劍,身子直往下堕。不過他反應迅速,手掌在儲物袋上一拍,又拿出一把劍放在腳下,止住了身形,同時右手一召,将那被撞飛之劍收了回來。
一切穩定,他才怒視身後的人:“飄如詩,正兒八經打不過我,就玩偷襲是嗎?”
出手的人正是飄如詩。
他腳踏劍光,面無表情站在後面三丈之處,漠然道:“長空師叔交待,你這幾天隻能待在山上,不可外出,但你違背了命令。”
何所之冷笑:“不錯,長空是這麼說過,可為什麼要聽他的?他讓我别外出我就非得老實巴交在山上待着?”
飄如詩淡淡的道:“既是師命,便該遵從。”
何所之從冷笑變成了嗤笑:“若是他叫你去吃屎,你也遵從嗎?”
飄如詩終于變了臉色,怒道:“冥頑不靈,強詞奪理!”
何所之沒有再說,掌中劍倏忽遞了出去,喝道:“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你這手下敗将,無非是上次輸給我,心有不甘,想要扳回一局。哼,不服便戰,何必找那麼多理由?”
劍光驟至眼前,飄如詩身子一晃,避開了這一招,随即右手一掌拍出,反守為攻。何所之卻毫無畏懼,不躲不避,硬接了他這一掌。砰的一聲,雙掌相交,靈力轟炸開來,向四面八方激蕩出去。頃刻之間,二人已你來我往交換了數招。
後面跟上來的幾人見到這一幕,紛紛駐足,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凝神觀戰。連淘氣翁也坐在雲上,手裡拿着個蘋果,一邊啃一邊看熱鬧,嘴裡含糊不清的評頭論足。
“飄兒你這招使得不好,應該先刺他下盤……之兒你也是,他那劍鋒利得很,幹嘛非要硬抗不躲……唉,你們師父也是,把你們教得一塌糊塗,改天來找我玩,我親自教你們劍法……”
孫珏也終于帶着楊巅峰追到,停下來觀看場中二人鬥法。楊巅峰卻隻是随意瞟了幾眼沒不再矚目,目光一轉,放到了小師妹身上,急忙禦劍過去慰問:“小師妹,你還好嗎?”
他仔細端詳她的臉色,關懷備至:“你感覺怎麼樣,痛不痛,傷口可有裂開?”
小師妹看見他這幅樣子,心頭不由悸動。她自出世至今,倒是第一次得到如此關心,愣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我沒事。”
楊巅峰長長松了口氣:“都是我不好,一不留神就讓你給何所之抓去了。”
小師妹側目看向場中正與飄如詩打得如火如荼的何所之,說道:“不如稱他現在忙着比劍,我們先走一步,不然等分出勝負,他估計又會纏上我。”
楊巅峰蹙了眉:“不行啊,我們得與孫珏師兄一起,否則無法在兩日之内趕到丹宗。”
小師妹眼珠一轉,心生一計:“方才何所之看到我受傷,便給了我一枚丹藥,說是療傷聖物,我服下之後,感覺好多了,撐個三五日應該沒問題。”
“啊?”楊巅峰大吃一驚:“連我師父都束手無策,他怎麼會有如此神效的丹藥?”
小師妹捧着自己的臉:“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那丹藥确實很神奇,你看我的氣色,是不是好多了?”
楊巅峰認真觀察,但見她臉若潤玉,姿容秀美,膚光照人,美得似非塵世中人。
“嗯,氣色确實好了不少。”楊巅峰癡癡凝望她半晌,随即又道:“可我還是擔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師妹雙眼忽然圓睜,驚呼:“快退後!”拽住楊巅峰衣袖,拉着他疾速後退。
二人退後中,一股霸道的靈力向他們這個方向橫掃而至,目标正是楊巅峰。幸好小師妹及時将他拉開,這才沒給擊中。
隻聽何所之的聲音帶着寒意說道:“我警告你,離小師妹遠點!”
楊巅峰一擡頭,就見何所之正冷冷盯着自己,臉上寫滿敵意。
原來方才何所之見他二人說話,舉止親密,頓時怒火中燒,不顧正在與人鬥法,立時便抽空偷襲楊巅峰。若非小師妹将他拉走,這一招便能直接取了楊巅峰的性命。
但他這麼一分心,手上神通稍緩,對面飄如詩立占上風。他二人修為相當,所修功法神通也是一脈相傳,大同小異,二人之前又有過數次交鋒,都知道彼此實力的底細。何所之一入下風,便再難搶占回來,以緻節節敗退。二人又鬥了半個時辰,數百招過去,他已隻剩防守之力,敗局已定。隻不過他底蘊深厚,飄如詩一時半會隻能将他壓制,卻無法傷人。
飄如詩将他逼退數丈,收劍助手,說道:“勝負已分,你認輸了吧。”
何所之惱怒異常,哪肯認輸?但他此刻氣喘籲籲,體内靈力大損,再戰也占不了上風。他哼了一聲,說道:“今日算你能耐,這筆賬暫且記下,日後我必把你打得跪在我面前爬不起來。不過東南方我非去不可,你若再攔,休怪我和你拼個兩敗俱傷。”
言罷,他便仗劍當先而行。這一役他大失顔面,連小師妹也不看一眼,直接逃之夭夭。
淘氣翁嘟囔了一句:“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實在沒什麼看頭,走走走。”他一揮手,衆人便跟着他往東南方去。
行了一日有餘,距離坤鵬之巅已是萬裡之外,隻見前方烏雲遮天,雷霆翻湧,一陣一陣的轟鳴聲從雲中炸響開來。黑雲之中,更蘊含一股腥氣,令人心驚膽戰。
淘氣翁令衆人駐足,自己上前幾步,開了法眼一望。
他望了一會回來,撇嘴說道:“裡面什麼都沒有,不好玩。”
飄如詩道:“這裡兇氣如此之濃,似乎是從下面傳上來的。”
衆人撥開雲層下望,都不由得發出一聲聲驚呼。
原來下面盡是一棟棟構造雄偉的高樓大屋,卻是一座繁城。這城占地極廣,似乎無邊無際。而在城西卻有一座高山沖天而起,山的那頭仍有房屋,綿延無盡。
淘氣翁道:“我沒來過這裡,你們可有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一名弟子答道:“我數年前曾來過一次,這裡叫萬頃城,不過那時城中風調雨順,沒有什麼兇氣。”
淘氣翁道:“下去瞧瞧。”
衆人在一處偏僻之處降落,落地之後,紛紛收起了佩劍。
淘氣翁一落地便吸了吸鼻子,眼睛亮了:“什麼味道,居然這麼香?嘿嘿,好像是他們本地的特色美食,我要去嘗嘗,你們要不要一起?”
飄如詩面色為難,勸道:“師叔,我們是來辦正事的。”
淘氣翁眼睛一瞪:“那又怎樣,先吃飽了,再去打架也來得及。”
飄如詩又道:“可是您老早已辟谷,哪有什麼飽不飽的。”
淘氣翁癟嘴道:“但是我就是想吃東西,你們不去,我自個兒去。”說完抛下衆人,轉身奔上大街,沒入人從。
飄如詩歎了口氣,無奈道:“淘師叔總是這樣,關鍵時刻節外生枝,辦事忒不靠譜。”
一名弟子問道:“我們雖知此地藏有堕修,但是并不知道它藏在哪裡,眼下該從何處尋起?”
飄如詩沉吟片刻,說道:“隻有挨個找人打聽了,問問街上的人,最近城中可有怪事發生。若有消息,紙鶴傳訊。”
商議已定,衆人便分頭行事。向東的往東,朝西的奔西,片刻之間就隻剩下楊巅峰與小師妹二人。
楊巅峰道:“為民除害是他們的事,我們眼下還是盡快前往丹宗,不然拖久了我怕你的傷……”
小師妹打斷他的話:“吃了何所之那枚丹藥,我的傷已經痊愈了。”
楊巅峰呆住,顯然不信:“他那丹藥有這麼厲害?短短一日便全好了?”
小師妹提起裙角轉了個圈,笑道:“你看我像有病的樣子嗎?”
她展顔一笑,玉容生春,看得楊巅峰心頭瘙癢,也跟着一起笑:“你沒事就好了。”
他是由衷感到喜悅,然而高興過後,便想到她之所以好轉,全仗何所之那枚丹藥,這一切都是何所之的功勞,心頭便不是滋味。自己為她擔驚受怕,東奔西跑,看似付出良多,其實都是無用之功,沒起到半點效果。
小師妹見他神情低落,問道:“我沒事了不是好事嗎,你怎麼看起來不高興了?”
楊巅峰歎了口氣:“我隻是在想,好像何所之待你挺好的。助你提高修為,又拿出如此珍貴的靈丹替你治病。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為你做過……”
小師妹心頭觸動,想道:何所之所付出的,都是莫須有的,哪能與你相比?
之前何所之将她拉走,隻是不讓她與楊巅峰來往,對她的傷情根本不曾過問,至于那丹藥,不過是她因不想去丹宗而杜撰出來的借口罷了。
她輕笑一聲,說道:“那你便要一直對我好,不能給他比下去。他雖表面待我不錯,可那又如何,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是再對我千百倍我也依然不喜歡。”
楊巅峰心頭一暖,問道:“你還是喜歡楊巅峰師兄嗎?”
小師妹沒有立刻回答,沉思了一會兒,咬唇道:“從前是,可是如今他人已不在,我已經漸漸将他從心裡移除了。”
楊巅峰這一驚非同小可,惶然道:“你,你,你已經開始忘記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