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擡起頭來,沖面具怒罵:“你這堕修,楊師兄早就死了,你卻還來問東問西,你與他有什麼仇,連一個死人都不放過!”
楊巅峰叫道:“小師妹你别說話,先閉上眼睛養神,我來對付這個堕修。”
小師妹轉頭眼巴巴的望向他,留下來求助的目光,随即乖巧的閉上了眼。
面具男喝道:“快說!”
楊巅峰心想:雖然不知道這堕修是什麼來頭,非要打聽我的所在,不過他既不知我所在,自然也不知我是死是活,且試試能否糊弄過去。
于是說道:“小師妹說的是實話,楊巅峰已身死多日。”
被捆在木柱上的小師妹聽到這句話一愣,偷眼去看楊巅峰,微覺不爽,心想:我命在須臾,你卻仍然撒謊。難道在你心中,楊巅峰比我的命重要?
戴着面具的劍慧并不相信楊巅峰所說,手指略動,掌中發簪刺入小師妹膚下一絲,厲聲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實話,你便為這小美人收屍罷。”
小師妹感到脖頸間傳來刺痛,先是一怔,随即怒了,趁楊巅峰沒瞧自己偷偷給劍慧使眼色:明明說好隻是配合演一場戲,以迫顧明之吐露楊巅峰的行蹤,怎麼這家夥居然動真格了。
見到她脖頸之間流下鮮血,楊巅峰這一驚非同小可,發出尖叫:“不要傷害她!我方才所言,字字屬實,不信你看!”
指尖一動,打開儲物袋,将自己的屍首取了出來,輕輕放躺在地。
儲物袋中的空間與外界并不相連,屍體放在裡面,有靈力庇護,可保數年不腐。雖然他元神出竅多時,然身體卻并無變化。
“屍首在此,你可看清楚了。”
見到屍體,小師妹瞠目結舌。明明她在長明殿中看到了楊巅峰的金燈熄而複燃,怎麼他竟當真已死?莫非那金燈本該熄滅,是長空難以接受愛徒之死,故而施法點燃?
不錯,那日楊巅峰的金燈重新燃起之後,長空便将之取走,藏在濯塵殿,估計就是想借那金燈聊以慰藉,其實楊巅峰早就是個死人了。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便是真相,不禁感歎,自己為了防止楊巅峰卷土重來,壞她計劃,這才苦心孤詣忙活了這麼多天,原來都是多此一舉。
楊巅峰道:“你已經見到楊巅峰了,趕快放了小師妹!”
劍慧仔細看了看那具放在地上的屍體,确定不是活人之後,獰笑了一聲:“好,你且稍等片刻,我馬上放人。”
說着高舉手中發簪,往小師妹頸項狠狠刺去。
楊巅峰雙目圓睜,撕心裂肺大叫道:“不要!”
小師妹見劍慧這一刺既狠且快,并非作假,喝道:“你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送你去死!”劍慧獰笑中手上發簪飛速刺下。楊巅峰大驚欲救,可他身在數丈之外,哪裡來得及?
小師妹也吓得花容失色。她本是與這劍慧合起夥來詐一詐楊巅峰,哪知這劍慧這時卻對她起了殺心,要想掙紮,卻發現捆縛自己的麻繩越收越緊,不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看來是這劍慧蓄謀已久,為防她臨頭還擊,竟不知何時在繩子上動了手腳。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口中念念有詞,随着她嘴裡喃誦,劍慧手中的發簪頓時發出刺目之輝,竟突然有靈性,從他手中脫離,調轉方向,以尾端尖刺去攻他右目。
劍魔大駭,萬沒料到這從她頭上随意取下的發簪竟是一件法器。關鍵時刻她念咒催動,便反客為主。
這發簪去勢甚快,又是在咫尺之間突起發難。一來出其不意,二來相距太近,劍慧竟沒能避開,隻來得及微微側頭,發簪沒有刺中他右眼,卻叮的一聲,刺在那面具之上,面具瞬間化為齑粉,他沒有五官的臉暴露而出。
隻是楊巅峰此刻無暇去看對方有沒有臉,他滿心滿眼隻有小師妹,趁劍慧去應付那發簪法器,急忙奔近,拔劍将小師妹身上束縛斬斷,問道:“你怎麼樣?”說着将手掌按在她頸間傷口,靈力渡入,助她止血緩痛。
不過這傷口很淺,并不礙事,小師妹此刻也來不及與他多說什麼,一雙水眸惡狠狠的盯着那無臉劍慧,罵道:“該死的堕修,今日非将你除掉不可!”
推開楊巅峰,便揮掌向劍慧臉上擊去。
她中了劍慧的奸計,怒不可遏,知道對方生平恨事,便是臉上沒有五官。她存心要讓他受盡折辱,所以出手便是打臉。
此刻劍慧已将那發簪擊落,見小師妹雙掌齊到,勢不可當,閃身趨避。
小師妹雙掌沒能打中對方,兩道掌力卻震塌了破屋的一面牆,嘩啦聲響,整間屋子頓時陷下一角。
三人見狀,同時躍出破屋。小師妹出手招招狠辣,沒一掌都直逼對方要害之處。劍慧渾身戾氣四溢,叫人望之生畏。不論小師妹以何種神通如何進攻,他總能化險為夷。
其實他二人修為相當,隻是小師妹顧及楊巅峰在旁,為免暴露身份,所以不敢施展最厲害的手段,否則戾氣擴散,楊巅峰必然起疑。而劍慧卻是有恃無恐,越戰越兇,逐漸占據上風。
楊巅峰大驚,眼見小師妹處境不利,立即越入圈子相助。二人并肩作戰,以二敵一。
隻是他目下修為尚淺,遠不如眼前二人。即使全力出手,卻無法助小師妹拉回上風。三人在這條窄巷中翻翻滾滾拆了數十回合,也隻打了個平手,不分勝負。
小師妹心想:有顧明之在旁礙手礙腳,我施展不開,且先将他放倒,再好好收拾這沒臉的家夥。
趁楊巅峰在前接了劍慧一掌,登登後退之際,反手在他頭頂一拍。楊巅峰隻覺天旋地轉,瞬間暈倒,不省人事。
劍慧見狀一愣:“怎麼,人家助你禦敵,你非但不領情,連幫手也要一起打嗎?
小師妹雙目射出兇光,森然道:“沒有他在場,我才好施展吞噬大法,将你吸成幹屍,以增我的修為!”
說完,她仰天長嘯一聲,張開大口,一股兇氣從口中噴薄而出,化作吸力,直奔劍慧。
劍慧無臉,看不清他的神色,卻發出驚呼:“你竟将吞噬大法連到了這等境界!”想要後退,然而對方神通迅速來臨,吸力籠罩全身,竟讓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傾斜,急忙将戾氣注入腳底,使得雙腳緊緊固定在地,令對方吸扯不去。
同時雙手掐出印訣,喝道:“萬劍齊至,抱元歸一!”
随着他的大喝,四面八方頓時凝結出一把把利劍,數量衆多,頃刻間便成千上萬。劍慧右手向小師妹一指,無數利劍呼嘯而過,帶戾氣,往小師妹身上刺了過去。
小師妹吞噬大法已施展開來,萬劍刺到,紛紛被她吸入口中。衆劍一入她口,立時土崩瓦解,重新化作戾氣。
劍慧雙眼一眯,頗感駭然。想不到對方竟連自己的神通也能吞噬,看來今日必須将她斬殺,否則日後在尊主面前她風頭出盡,自己哪還有地位?
眼見小師妹化解了他這一招,再次向他吞噬而來。劍慧搖身一變,整個人瞬息間化作一把數丈長的大劍,遍體魔光,轟鳴聲中,徑直襲向小師妹面門。
這一招氣勢磅礴,小師妹知道僅憑吞噬大法第一層還無法應付,法訣掐出,體内靈力運轉,施展到了第二層。她頭頂立刻就出現兩個漩渦,旋轉須臾,化作了兩張巨口,同時咧開大嘴,發出恐怖的吸力。
兩道幻影,再加上本尊,三口大開,吸力無窮,這吞噬大法已施展到淋漓盡緻,劍慧如何能夠抵擋?頃刻間發出驚恐的尖叫。他化作的大劍臨近三口時,本體被分解成了無數戾氣,被三口搶着吸走,劍慧大聲喝道:“今日就算給你吸死,我也要與你同歸于盡!”
隻見他後半截立刻散發耀眼金光,一股極強之力油然而生。
小師妹頓感心驚,暗叫不好,他要以自身之命換來數倍功力,就如修士碎丹那般,想要與自己同歸于盡。雖然他此刻受傷之下施展此法已不足以緻命,但若硬碰硬,自己的吞噬大法至少也将廢去一層。
她耗費心血練成神功,豈肯輕易作廢?心想:這無臉怪物什麼時候殺都行,但大法可不能前功盡棄。
于是三口閉合,收起神通,不再吞噬,抓起地上楊巅峰遠遠後撤。
劍慧見她收法退避,自身危機已除,也就停止了碎身,金光立刻泯滅,他也由大劍重新化作了人形。
剛一顯形,他便雙膝一軟,跪了下去,不由自主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身為慧體,鮮血也與常人不同,并非鮮紅,而是漆黑一片,吐在地上倒如灑了一大攤墨汁。
正在此客人,忽聽小巷外邊有人喝道:“何方堕修在此作祟!”
小師妹與劍慧不約而同往巷口瞧去,隻見兩個玄衣男子正往這方矚目。這二人腰懸佩劍,周身有淡淡的靈力環繞,顯是仙門子弟。見到劍慧,紛紛拔劍出鞘,向他圍來。
劍慧心頭大震,暗道不好,方才鬧出動靜太大,戾氣外洩,竟将城中修士引過來了,這下可如何脫身?
兩個玄衣人瞬間奔至,看了看劍慧,又擡眼瞧瞧小師妹,其中一個個子稍矮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師妹将楊巅峰扶着,向劍慧一指:“我是坤鵬之巅第三峰的弟子,與我同門的幾位師兄來此辦事,遇到這堕修行兇傷人,便出手救人,誰知這堕修狡猾,竟傷了我這位師兄。”
旁邊劍慧用一種“我就靜靜的看着你裝”的目光看着她,沒忍住還翻了個白眼。
可那兩個玄衣人卻深信不疑,向小師妹抱拳:“原來是坤鵬之巅的道友,我二人是丹宗門人,幸會。”
他們隻顧着說話,忘了劍慧還在一旁。他趁幾人談論之際,掌心已悄悄掐出兩道印記,一枚扔向小師妹,另一枚則直接往那兩個丹宗弟子身上丢。他也不管能否偷襲成功,扔出印訣便狂奔而逃。
小師妹與那劍慧相識已久,早就料到他可能會忽然突襲,揮袖将那印訣拂。但那兩個丹宗弟子卻出其不意,險些中招。幸好個子較高的那人反應靈活,拉着另一人急忙閃避。印訣沒能擊中他二人,卻落在牆上,頓時将一堵牆炸得石屑翻飛,煙塵四起。等塵埃落定,劍魔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那個丹宗弟子相顧失色,急忙仗劍去追。小師妹見狀,心中冷笑:早不出手,等人跑了才想起來,兩個笨小子。
那二人追出巷口,不久便無功而返,個子較高的還在罵罵咧咧:“豈有此理,竟讓這家夥跑了。”
另一人道:“那還不得怪你,我與這位道友說話,你便該監視住那堕修才是。”
個高的頓時不滿:“這也要怪我?要不是你方才慢了一步,我早就追上他了。”
小師妹一陣語塞,懶得搭理他們,右手放在楊巅峰背後,法力一激,楊巅峰頓時從昏迷中蘇醒,剛睜開眼便發出驚叫:“小師妹,他沒傷到你吧!”
小師妹微笑搖頭:“我沒事,多虧了這兩位丹宗的道友及時趕到,将那堕修吓跑。”
楊巅峰這才瞥眼去看那二人,抱拳道:“多謝二位。在下坤鵬之巅顧明之,不知二位道号如何稱呼?”
高個的說道:“我姓魏,名無誤。這位是我弟弟無過。”
楊巅峰向小師妹一指:“這是我小師妹,不知兩位道友來萬頃城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