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之哼了一聲:“要不是小師妹一直護着你,我早就将你宰了,哪還有你說話的份!”他也知有小師妹在旁邊礙手礙腳,今日是殺不了楊巅峰了,隻得收劍罷鬥。
楊巅峰道:“你是當真喜歡小師妹的,絕無虛假嗎?”
何所之一愣,想不到楊巅峰竟忽然有此一問。他對小師妹一片赤誠,何來虛假之說?楊巅峰這麼問,便脫口而出:“那是當然,我對她一片真心,蒼天可鑒。”
楊巅峰又道:“那你應該好好愛護她,憐惜她才是,怎麼還指使她為你做那些洗衣煮飯、端茶送水的粗活?你修為高深,這些事于你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又何需将小師妹給你當丫鬟來伺候?”
何所之更加怔愣了,望了望此刻臉色鐵青的小師妹一眼,又瞧瞧楊巅峰,呆呆的道:“我,我從來沒指使過她,是她說要為我洗手作羹湯……我從未強迫她為我做任何事,若說有,那便是我讓她離你遠點,不許你二人再有來往。”
小師妹臉色難看至極,瞪着楊巅峰:“你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楊巅峰凝視着她,歎道:“小師妹,要不你先與何師兄走吧。”
“什麼?”
小師妹與何所之不約而同叫了出來。
楊巅峰再次歎道:“既然大師兄待你是真心實意,你又何必辜負他呢?”
他之前一直管何所之叫何師兄,此刻卻改成了大師兄,口吻也變得客客氣氣,敵意盡去。何所之睜大眼睛,狐疑道:“姓顧的,你在賣什麼關子?”
楊巅峰道:“大師兄,我知你修為高深,又是掌門之子,未來之路不可限量,小師妹若與你在一起,自當比跟着我幸福百倍。我很喜歡小師妹,自然希望她能榮獲幸福,一生順遂無憂。隻是我眼下一無所有,什麼都給不了她。而你不一樣,我能給的你都能給,我給不了的你也能給,希望你可以一直都對她好……”
何所之心頭震動,萬萬料想不到他竟有如此胸襟,不禁佩服。那邊小師妹卻完全不一樣,她這時已然花容失色,怒不可遏,尖聲斥道:“顧明之,你将我當成什麼物品了嗎?不過問我的意見,便将我轉手送人,你以為你很慷慨大方是嗎!”
她一想到自己方才為了他不惜放棄計劃,與何所之決裂,為的便是想要護他活命,豈知這時他卻将自己拱手讓人,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楊巅峰癡癡的凝望她半晌,說道:“小師妹,我放手了,希望你往後一生都過得順心如意。”
他又轉向何所之:“大師兄,若你心意未變,便請一直對她付于真心。若是有一天我發現你負了她,我不會饒恕你的,我會拼死為她讨回公道。”
明明是挑釁之辭,但何所之此刻卻并不着怒,眼見楊巅峰要走,便問道:“你要去哪裡?”
楊巅峰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我去走我該走的路。今日我不是你的對手,甘拜下風。日後等我的修為能與你相提并論之時,我還會與你一戰。”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小師妹想要去追,但想到即便追上又能如何。他的心在一瞬間就變了,快得讓她反應不過來,也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何所之走到她跟前,想去拉她的手,柔聲道:“小師妹……”
小師妹毫不客氣的将他的手一把扔開,憤然道:“你現在高興了吧,滿意了吧。”
若是放在平時,有人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何所之早就動手,此刻卻被治得沒了脾氣,說道:“楊師弟說得不對嗎,你與我在一起,難道我會虧待你嗎?你若不願為我洗手作羹湯,那就不作好了,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
小師妹被他說的一愣一愣,愣完了忽然想到,既然何所之對自己依然有意,自己的計劃便還沒落空,仍可以按照原本制定好的路線前行。至于楊巅峰,哼,這筆賬暫且記下,日後回到坤鵬之巅再好好向他雙倍讨還便是。
主意已定,她便立刻調整好了心态,将原本要盈眶的熱淚憋了回去,繼而抓起何所之的手,強顔歡笑:“大師兄所言有理,是我太傻了。顧明之這家夥,不知好歹,以後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替我出了這口氣。”
何所之大喜,歡呼一聲:“你,你肯接納我了……”
小師妹旁若無人的道:“我心儀之人一直都是你,隻不過是顧明之橫插一腳,盡說好聽的花言巧語騙我,師兄你可千萬不要怪我。”
何所之心花怒放,笑道:“不怪不怪,我疼你惜你還來不及。”
一旁的魏氏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心想今天竟看了一出好戲,比瓦肆中的戲台子還要精彩,簡直大開眼界。魏無誤咳了一聲,拍了拍手:“那個,你們的私事商量完了吧。接下來你們倆是要去逛街甜蜜呢,還是來辦正事?”
何所之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人。他此刻心情甚好,也沒心思擺出一副狂傲模樣了,隻覺得天下人都是好人,笑道:“讓兩位見笑了,我來萬頃城是為民除害的,當然是以正事為重。”
魏無過笑道:“我看還是别了,何道友現在美人在抱,應該趁着良辰去享豔福才是。”
何所之哈哈大笑,摟着小師妹的手不自禁收緊了幾分,說道:“隻要小師妹在我身旁,時時刻刻都是豔福,但為民除害卻不能耽誤,不知兩位可有探聽到什麼消息?”
魏氏兄弟雙雙搖頭:“我們才到不久,并未發現有什麼異樣,不過就在剛才何兄現身之前,有名堕修從這裡逃走,不知天上那股兇氣是否與那堕修有關。”
何所之奇道:“剛才?”
小師妹點點頭,開始扯謊:“是的,剛才那堕修趁我不注意将我綁架,以此要挾顧明之吐露楊巅峰的下落,後來還想行兇,我們與他大打出手,結果還是讓他逃了。”
何所之驚道:“他竟敢綁架你?”他這才發現她脖子上有到細微傷口,頓時怒了:“這是他幹的嗎?”
小師妹嗯了一聲。蒼天可鑒,雖然她謊話連篇,但這個嗯字可是實話實說。
何所之捏了拳頭:“該死的堕修,竟敢傷你,若給我逮到,非叫他嘗嘗苦頭不可!”又問:“他是何模樣?天上的兇氣是否也與他有關?”
小師妹心想:就是他搞出來的動靜,當然與他有關。口中卻道:“他長得很奇怪,臉上沒有五官,鼻子眼睛嘴巴都沒有,但是卻能口吐人言,他自稱什麼劍慧,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至于天上的動靜是否是他引起,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何所之聞言大駭:“沒有臉?會不會是戴了什麼面具?”
小師妹道:“起初是戴了面具的,後來我将他面具打落,他才露出沒有臉的樣子,應該這就是他的真面目了。”
何所之沉吟片刻,說道:“那估計是他修煉了什麼禁忌功法,不然好端端的人怎會無臉……”
小師妹心想:你小子倒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
那劍慧之所以無臉,原因正是何所之猜測的那樣。
何所之喃喃自語:“到現在為止,你們遇到的這堕修最為可疑,或許城東死人便是這堕修所為……”
魏無誤問道:“城東死了人?”
何所之點頭:“我打聽過一番,總共有五人遇害。”
他之前與飄如詩酣暢淋漓大鬥一場,後來脫離隊伍先行,比楊巅峰一行早到了半日,已探到一些消息。
正在此事,巷口有八人快步向這邊奔來。
這八人面貌各異但身上穿着卻同魏氏兄弟一模一樣,顯然都是丹宗弟子。
坤鵬之巅的門規比較松散,并不要求弟子們穿統一服飾,但丹宗卻不一樣,他們平日的功業是以采藥煉丹為主,為方便修煉,要求門下弟子均穿掌門親自定制的避毒藥袍。那袍子經過藥物淬煉,都是墨綠之色,散發出淡淡藥草清香。
領頭那人是個面貌毓秀的姑娘。魏氏兄弟見了,急忙參見,恭聲叫道:“大師姐。”
大師姐微微點頭,環顧四周,目光在何所之與小師妹臉上停了片刻,随即移開,問道:“你們方才傳音,說是遇到了堕修,那堕修呢?”
魏無誤道:“慚愧,他逃走了。”
大師姐似早有預料,并無意外之色,轉頭向小師妹與何所之抱拳,問道:“在下春若黛,丹宗門人。二位看來也是修行之人,不知是何方道友?”
小師妹欠身回禮,展顔笑道:“我是坤鵬之巅的弟子,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姐姐喚我師妹就行,這位是我大師兄何所之。”
春若黛含笑點頭,又問:“想必兩位也是為了此地的天象而來吧。”
小師妹點頭:“正是,隻不過才來不久,尚未探清那天象因何而起。”
春若黛望向魏氏兄弟:“你們所見的那堕修是何模樣,他可是這天象的始作俑者?”
魏無誤将劍慧那無臉的特質描述了一邊,至于天空景象的真相,在場的人隻有小師妹知曉,她未吐露,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春若黛說道:“那堕修既已沒了蹤影,暫且先不管他。我們方才探到城東有人喪命,要去那邊看看。”
何所之也是查到城東出了問題,于是兩撥人便一齊往城東奔去。途中何所之還遇到了淘氣翁,正在一家酒樓裡吃雞聽戲。他自是懶得搭理,小師妹過去問候了一聲,想将他拉回正規,但這老頭子聽戲聽得正入迷,哪裡肯走?他既執意不走,小師妹也拉他不動,便隻得與何所之諸人一道前往城東。
可巧的是,竟連飄如詩等人也在趕往城東。兩撥人在一條叫平凡路的街道碰頭。
更巧的是,飄如詩一方人衆居然也有丹宗之人。領頭的是一個男修,模樣看起來也就二十八九,三十出頭的模樣。隻是他雖相貌英俊,舉止潇灑,但眉目之間頗有疲态,甚至隐約可見黑眼圈,似乎與人大戰了三天三夜一般。
他向小師妹與何所之抱拳笑道:“在下風旻,是丹宗的護山使者,不知二位是哪位掌座門下?”
他語調客氣,見到小師妹時,兩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