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宗衆人見春若黛遇險,不約而同齊相出手,九個人九把劍,分從四面八方向風骨身上刺去。
他們人多勢衆,威勢雄壯,似乎就算是再厲害的高手也抵擋不住這麼多人的合擊。
哪料那風骨身形晃動,竟分化出無數殘影,在衆人之中左閃又避,輕描淡寫的便躲開了九把利劍的合圍。但見他足尖挪位,移形換影,似乎有千萬個風骨在與九人周旋。不論這九人出何招數,用何神通,始終碰不到他半片衣角。
片刻之間,就聽哎喲哐當之聲此起彼伏。九個人不是手中長劍落地,便是被袖風卷倒。丹宗衆人雖以衆淩寡,然而隻是瞬息便敗下陣來。
風骨将衆人擊退,卻也沒有乘勝追擊,隻是用手扶了扶臉上面具,說道:“我不是來找人打架的,誰拿去了我的金丹,還請歸還。”
在場諸人見他方才出手,無不駭然。丹宗諸人個個臉色蒼白,面面相觑,不知是該撤走還是再戰。
春若黛飛身來到丹宗弟子近前,說道:“你的金丹不在我丹宗門人手中,我們無可奉還,但你害死無辜百姓,我們也不可能放過你。”
她方才被遠遠震飛,幸得楊巅峰和小師妹扶持,并未受傷,此刻重新拾起長劍,向身後丹宗門人叫道:“擺陣!”
衆人應和一聲,不再進攻,轉而分站九個不同方位,九個人組成一個奇異之形,每人雙劍相交發出嗡鳴之聲。
春若黛站在衆人中間,将劍舉過頭頂,口中法訣念出,每把劍都散發金光。衆人紛紛咬破食指指尖,流出鮮血,又将指上之血塗抹劍身,鮮血在長劍中遊走,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亮,金芒變成了血光,一股極強的氣息油然而生。
這便是丹宗的組合神通,血雨殺陣,此陣至少需要十人同時配合施展方能奏效。一旦陣成,可令陣中人修為增進十倍,威力無窮。若是十個入門練氣弟子展開,便是金丹境的高手也無法匹敵,而若是十個築基結合施展,就算強如飄如詩這等元嬰境界,也要退避三舍。
此刻春若黛眼見敵人如此之強,面對他們十人合圍亦是遊刃有餘,看來隻有使出這套陣法方有取勝之望。
此刻坤鵬之巅衆人也聞到動靜趕來,站在一旁掠陣觀戰,見到那血雨殺陣一成,頓時各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驚肉跳,似乎這個陣法會殃及池魚,于是紛紛後退數步。
風骨被十人包圍,見他們步伐有緻,神通顯現,也知是在布置陣法。他自然不懂這陣法的奧妙之處,也無心與這些人喊打喊殺,轉身就要從魏氏兄弟二人之間的縫隙出去,哪知魏氏兄弟雙劍一碰,一股深厚至極的劍氣唰的一聲從雙劍相觸的地方激射而出,快若奔雷,直擊面門。
風骨雙眼幽光大亮,就聽砰的一聲,猶如重物猛撞,劍氣崩潰瓦解。風骨的腳步卻未受到半分阻攔,即刻便要沖出陣法。
春若黛站在陣眼的位置,見狀又是一驚,心想此陣一成,每一招每一式都集合了十人之力,剛才那道劍氣,就算是元嬰硬接也必受傷,他竟連腳步都沒停留一刻,看來必須竭盡全力了。
她将手中劍向上一抛,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畫下印記,又将這印記按在了劍柄之上。衆人也跟随她做出一樣的舉動,十把劍在空中組合成了一個圓形,不住旋轉,嗡嗡作響,片刻間無數血雨從劍中傾瀉而落。
那血雨并非是真的鮮血,而是丹宗弟子以鮮血為引,結合此陣施展的神通,每一滴血雨之中都蘊含了強于他們本身十倍之力,更何況千萬滴血雨一同落下,威力之強,驚天動地。
衆人隻道這一招必能将對方重創,但風骨站在陣中依然一動不動,眼見血雨來臨,黑色鬥篷下伸出一隻手來,一掌便向天際拍去。
他手上似纏着一團黑氣,将整個手掌都包裹在内,看不見肌膚,隻有一股掌風噴薄而出。這股掌風看來平平無奇,溫和輕緩,居然将千萬血雨扇得倒卷而去,砰的一聲,與那以十把利劍組成的旋轉圓盤相撞,十把劍寸寸皲裂,化作無數碎片,如雪而落。
血雨殺陣已破,丹宗衆弟子結陣時,各人不僅是修為相通,心意也相通,命脈相連,陣破之時,人人受到波及,均口吐鮮血,受傷萎靡。修為越高,傷勢便越沉重。
春若黛雖未吐血,但她的修為在衆人之中居首,内傷最重,此刻體内法力枯竭,連劍都提不起來,隻得盤膝坐地,運轉修為恢複力氣。
風骨在衆人身上掃視一圈。隻是大家都穿着鬥篷面罩,誰也看不見臉,他臉上面具一動不動,卻有聲音傳出:“是你們先動的手,可别又說是我害人傷人。你們把金丹還我,大家相安無事,何必非要大動幹戈?”
春若黛知曉僅憑丹宗衆人實在不是他的對手,必須與坤鵬之巅諸人聯合,或許還能取勝,便道:“你的金丹不在我們手中,你同我們說有什麼用?”
風骨說道:“那麼敢問姑娘,我的金丹現在何處?”
他言辭有禮,語調親和,隻是聽起來有些急躁,看來是真的擔心金丹被人得去。
春若黛眼角餘光瞥了眼一旁看熱鬧的何所之,心想那金丹方才是被他拿去了,卻不知該不該吐露實言。
按理說她應該實話實講,可是丹宗與坤鵬之巅兩派向來交好,如實相告便等于把何所之給出賣了,若金丹最終被這自稱風骨之人奪回去,那麼她便與何所之結了仇,他又是不歸真人之子,倘若懷恨在心,回去同他父親告狀,聽說不歸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有求必應,溺愛頗深,要是因此來找丹宗的麻煩……
可她雖然沒有開口,風骨卻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眼光,順勢望向何所之,問道:“是你拿了我的金丹?”
何所之見了他适才與丹宗衆人相鬥的場景,對他也是十分忌憚,但他向來心高氣傲,從來不屑扯謊,點頭承認道:“不錯,是我拿的,有本事你便從我手中拿回去。”
風骨似乎有些不悅,語氣也變得急躁:“大家無冤無仇,我也從來沒得罪過你,何以上來便盜我金丹?”
何所之挑眉道:“金丹是你的嗎?那上面又沒寫你的名字,無主之物,當然誰拿到便是誰的。何況像你這種無頭無臉隻會殘害無辜的堕修,取走你的金丹那是為民除害!”
他奪取金丹,倒并非是想私吞,而是打算拿去獻給小師妹,助她提升修為。二來他對堕修之流一向深惡痛疾,對付這種人也是絕不心慈手軟。
風骨似是怒了,喝道:“真是豈有此理,你給我住口!”
何所之冷笑:“惱羞成怒了吧。”他鼻腔裡一哼,拔劍出鞘,唰唰唰連擊三劍。
他知眼前此人極難對付,故而一上來便是最厲害的招數,一把長劍上青光奪目,耀眼生輝,已用了全力。
可他的劍尚未觸及對方,突然感到手腕上力氣消失殆盡,當的一聲響,長劍把持不住掉在地下。
何所之大驚失色,明明對方并未提手擡足,也沒有施展任何神通術法,怎麼就讓自己掉了兵刃?他修煉至今,從未遇到過這等詭異之事,怎不叫他汗流浃背?
風骨站在原地,鬥篷中伸出一隻戴着手衣的手,将何所之掉落的劍吸入掌中,刷的一聲直向他面門,說道:“還我金丹。”
何所之哼了一聲:“你以為奪了我的武器便赢了嗎?”
他口中大喝道:“天地玄黃,裂劍誅滅!”
随着他這一聲喝,被風骨拿在手中的長劍青光大漲,吞吐不定,跟着咔咔聲響,劍身出現數道裂縫,眼看就要炸裂開來。風骨手掌一揚,将劍抛向空中,隻見一道璀璨至極的青光沖上雲霄,轟然化作千萬光點,如黑夜之中乍現的漫天繁星,絢爛無比。
何所之這把冰霜封刃是他父親不歸真人所賜的重寶,裂劍之威便是元嬰境大圓滿的高手也無法抵禦,誰知被這風骨輕松化解。
他來不及心痛法寶損毀,口中法訣掐出,天際那正在四散的萬千光點霎時向中間聚攏,眨眼間便化作一條數十丈長的青光巨龍。
那青龍仰天發出一聲龍吟,在場諸人無不振聾發聩。青龍咆哮之中,龍頭一晃,張口便向風骨吞來。
這招劍氣化龍是不歸放在冰霜封刃中的絕技,威力比之适才的裂劍更勝數倍。
何所之使出這一招,體内真氣耗盡了大半,此刻大感疲憊,但他面色卻十分振奮,哈哈大笑,洋洋得意:“不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在我這招龍翔九天之下,也非敗不可!”
他覺得結果已然注定,不需要再看了,從儲物袋中掏出那枚流光溢彩的金丹,轉身走到小師妹身旁,遞了過去。
小師妹看了看他手掌心那顆滴溜溜圓滾滾的丹丸,一愣:“你這是……”
“送給你。”何所之笑得慷慨:“有了她,你的修為定能大增,他日進階,金丹元嬰指日可待。”
小師妹睜大雙眼:“你費那麼大功夫才拿到的寶物,便如此輕易就送給我了?”
一旁的楊巅峰也不禁感到駭然,心想大師兄竟然對小師妹如此關懷備至,拿到重寶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卻是給了小師妹,若換做是他,可否能做到這步程度?
何所之笑道:“我本來就是為你取的,你拿着就是了。”
小師妹剛要伸手去接,誰知那金丹突然從何所之掌心飛起,像是受到什麼感應,飛離了三人之間。
三人都是一愣,一轉頭,卻見風骨好端端在站在那邊,舉手将金丹召了回去。
此刻的他仍是鬥篷加身,臉戴面具,方才何所之那排山倒海般的一擊非但沒使他受傷,連灰塵都沒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粒。
眼看那金丹即将被他收回,後方卻有一道氣勢如虹的劍氣奇襲而至,正是飄如詩出手了。
他背後突襲,無聲無息,但風骨仍然察覺到了,一低頭,劍氣從他頭頂三寸急掠而過,嚓的一聲響,在前方空地上劃出一條丈許深的溝壑,威力之強,可想而知。
這麼一打岔,那金丹立刻脫離了風骨的召喚,又飛回了何所之手中。
風骨躲開飄如詩的一擊,正要伸手去奪金丹。誰身後飄如詩一擊不中,連綿近招,唰唰唰三劍齊出,分别刺他後背三處要害。風骨回頭,鬥篷一揮,袖風卷動,三道劍光立刻碎滅。
這碎滅之力摧毀了三道劍光之後,餘力未消,沖到了飄如詩手中長劍之上,咔咔聲響,一柄利刃霎時裂成幾段小截,步了何所之那把劍的後塵。
這時丹宗衆人調息已畢,恢複了修為,立刻過來相助,再次仗劍将風骨團團包圍。這次加上了坤鵬之巅的諸位,人數更多,圈子更大。
春若黛道:“這堕修不好對付,大家一擁而上,集所有人的力量将他拿下!”
衆人齊聲應和,紛紛出手,十餘道劍光同時射出,猶如萬箭齊發,勢不可當。
若是被這十多把劍刺中,立刻便被捅成篩子。風骨足尖點地,整個人輕飄飄飛上空中。十多道劍光撞在一起,砰的一聲巨響,隻震得亂石翻滾,飛沙走石。
風骨躍上半空,卻并未禦劍,腳下所踏的是一股青煙。他沒與衆人糾纏,一回頭便朝小師妹的方向飛去,要奪回金丹。
何所之手中已無兵刃,隻得出掌相迎。右邊楊巅峰的利劍也遞了出去,一掌一劍同時出擊。掌拍面門,劍刺小腹,要将對方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