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如詩忍不住說道:“這裡醜八怪隻有你一個。”
風骨搖頭晃腦:“我不信,你們若非長得太難看,無法見人,何必藏頭露尾的?”
順手揭開了何所之的面罩,向他看了一眼,說道:“長得确實人模狗樣的,可為什麼要着戴這勞什子?”
何所之斜眼瞪他,似要罵人。隻是他被封了口,此刻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風骨想起了顧明之,啐道:“看來你們早就打起了我金丹的主意,為保萬無一失,所以拉着這麼多人合夥作案。哼,還說什麼名門正派出來的弟子,都是一群偷雞摸狗的賊子。”
飄如詩忍無可忍,正色道:“你不要胡說,我們穿成這樣不過是為了防止山間毒霧,并非為了做賊。”
風骨挑眉道:“可是我的金丹被你們的人偷了。”
飄如詩道:“那叫光明正大的拿,金丹高懸九天,大家以為是無主之物,誰拿到便歸誰所有。”
風骨怒道:“後來你們已經知曉那是我的東西,怎麼不想辦法還我?”
飄如詩冷笑:“就算是你所有,隻怕也是害了無數人命才練出來的。像你這種堕修,早晚要被誅滅,這金丹在你手中隻會害人害己,用在我們正道之修身上,還能為人造福。”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堕修!”風骨怒喝道:“萬頃城中有人遇害也不關我的事,你們枉自以正道自居,做事卻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我不想同你們說了。”
他狠狠踹了飄如詩一腳,望山下看了一眼,不見人影,看來風旻一時半會還不會來,于是轉身回了洞府。
在洞府中來回踱步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試試看,沒有金丹能否修煉神功。
他有一門神通叫天光再生大法,極适合他修行,一旦練成,可令人起死回生。他就地盤膝,運轉體内真氣,正要用功,誰知剛一将丹田中的真氣提出,立刻不受控制走入岔道。他大吃一驚,曉得倘若繼續修煉非但不能有所進益,此前的修為也就耗損殆盡,隻好立刻中斷修煉。
沒有金丹,根本無法聚氣練功。
“姓顧的,我饒不了你!”
他捏緊拳頭,走出洞府,打算去拿外面那些人出氣,哪知剛要出來,卻見山角劍光燦然,有人禦劍上山。
他面具上的雙眼中幽光一閃,看得分明,山下那道疾速而來的劍光之中有一人,正是風旻。
風旻修為深湛,不過片刻,已上到山頂,從劍光之中走出,站到了崖邊。
風骨冷冷的道:“我還以為你貪生怕死,不敢前來呢。”
風旻向他拱了拱手:“久等了,請擔待。”他瞥眼見到一旁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諸多弟子,問道:“你們怎麼樣?”
風骨道:“都還沒死,接下來能不能繼續活着,就看你的了。”
他望了望風旻身後,不見有人上來,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還有個人呢?”
風旻皺眉問道:“你不是讓小春帶話,隻讓我一人上來嗎?”
風骨道:“我是叫你和那個姓顧的一起來!”
風旻搖頭道:“你要殺的人是我,何必再牽連旁人?”
風骨歎道:“行吧,隻有你來也沒關系,先把你解決了,我再去找他算賬。”
風旻向地上坐着的衆人一指:“既然我已經來了,你是不是可以将他們都放了?”
風骨冷笑:“這可都是我的籌碼,哪能說放就放。他們的命可值錢得很呢,你以為這麼容易就能到手嗎?”
風旻道:“那你想怎麼樣?”
“嘿嘿……”風骨賊兮兮笑了一聲:“很簡單的,你隻需要先斬斷你一條右臂,或者将你的金丹掏出來給我,我便将他們都放了,一個不留。”
風骨雙眼睜大,左手按了按之前給利刃刺傷的前胸,說道:“一定要這樣你才肯放人?”
風骨道:“我原本是打算讓你當場自刎,以命換命,現在隻是叫你從斷臂或者金丹二選其一,已經很便宜你了。哼,我的金丹被你門下弟子偷了去,現在拿你的來賠,原本是天經地義,你還能順便救了這十多條人命,怎麼看都是你們賺了,休要讨價還價。”
那邊有丹宗弟子叫道:“護使千萬不可聽他的,就算你真的砍掉右臂,給了金丹他也不一定會遵守承諾,到時候他一定會得寸進尺……”
“你閉嘴!”風骨在說話的那人頭頂拍了一掌,怒道:“你道我是什麼人,我向來一言九鼎,說了放人便會放人。”
他望向風旻:“斷臂還是掏丹,給你片刻時間考慮。”
風旻一咬牙,大聲道:“好,金丹給你!”說着張口吐出一枚流光溢彩的圓球。
他所修功法與衆不同,金丹并非金黃,而是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彩斑斓。此金丹一現,頓時天色驟變,九天之上風雲倒卷。
小小一枚金丹便能引起這等天象,可見其修為之高,功力之深,實已到了匪夷所思的田地。丹宗衆人面色蒼白,被金丹之上散發出來的無形威力壓得喘不過氣。
風骨也是雙眼幽光一亮,心中震撼,知道風旻修為之強,并不在之前與他交手的那老頭子之下。這二人不論哪一個自己都不是對手,幸好自己抓了這麼多人質,否則當真真刀真槍與他鬥法,自己并無勝算。
風旻右手一推,将金丹送到風骨面前。他失了金丹,面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本就有傷在身,金丹離體,更增傷勢,隻覺胸前的傷口陣陣作痛,難當至極。
風骨望着眼前多姿多彩的圓球,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金丹乃每個修士的修煉之本,一身功力盡數凝聚在這小小一顆圓球之中。駭然道:“你為了救這些人,當真甘願放棄半身修為……”
他适才給風旻兩個選擇,本以為對方會選斷臂。畢竟丹宗中人,自通醫道,即便手臂斷了,也能接得回來,可金丹則完全不然,此乃修士命脈,一旦獻出,便等同于将自身性命交在别人手裡,想不到風旻竟肯犧牲至此……
一旁丹宗衆人見狀,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
風旻坦然道:“我是丹宗護使,他們不僅與我是同門,更是我的弟子,我當然要救。即便我與他們無親無故,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你殺害而見死不救。”
風骨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還是個宅心仁厚的好人了?”
“好人不敢當。”風旻說道:“隻是不論做人還是做為修士,總該對得起天地良心,倘若我放任他們不管,日後必定寝食難安,道心有愧,修行之路也就走不遠了。”
風骨厲聲喝問:“你敢說你一生中所行之事,全都對得起天地良心?問心無愧?”
衆人聽他這麼問,頓時好奇心起,将方才的感動壓了下去,十幾雙眼睛直勾勾盯着風旻。
風旻沒有立刻就答,低頭沉思了片刻,才道:“我記得我曾做過什麼違背道心之舉,若是有,那也純屬無心之過。”
風骨冷笑:“我還道你當真是條光明磊落的好漢子,看來也不過是個隻會詭辯抵賴的卑劣之徒。要不是我知曉你曾經犯的惡行,還真被你這個樣子騙到了。”
風旻奇道:“我做了什麼惡行?你說來聽聽?”
“這些事還需要旁人提醒你麼”風骨冷笑更甚:“我看是你作惡太多,所以才不記得了。”
他舉起手中的金丹放到眼前欣賞:“不過沒關系,你的命已掌握在我手中,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無所謂了。”
風旻歎了口氣:“那你是不是該放人了。”
風骨将右手豎在胸前,念了個訣,地上衆人身上的束縛便瞬間解除。
風旻道:“你們先走一步。”
衆人奔到他身旁,紛紛拔劍出鞘,齊聲道:“不能走,大家跟他拼了,搶回護使的金丹!”
風骨喝道:“我要好好與你們風護使親熱親熱,你們這些小輩在這裡幹什麼?給你們三息時間,趕快在我面前消失。”
衆人向他怒目而視,恨不得立刻一擁而上,隻是未得風旻的命令,沒敢輕舉妄動。
風旻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下山去,将城裡的幾樁疑團查明,不必為我擔心。等我與這位兄弟把話說完,稍後便來與你們回合。”
他既已發了話,衆人也隻有收劍下山。
待他們走了個幹淨,風骨才搖頭歎道:“可惜。”
風旻一愣:“可惜什麼?”
風骨道:“可惜你錯失了一個留下遺言的機會,方才我本來想給你點時間,讓你和他們多說幾句話的,可惜你把他們都趕走了。你不會以為來到這裡,我還能放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