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觀戰的衆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張陽陽何以突然動彈不得。上首的幾位長老也同樣不明所以,隻有止危掌門慧眼如炬,看到是風骨施的法。他看出風骨并無傷人之意,也就靜觀其變,并不出聲。
風骨走到張陽陽身旁,笑道:“你認不認輸?”
張陽陽與他近在咫尺,知道此刻隻能任由他宰割,絕無反抗的餘地,縱容心頭千萬不甘,也隻得道:“我認輸!”
風骨向白俊一指:“待會我給你解開法術,你去向他賠個不是,若是不從,我便當衆将你褲子脫了,讓你以後再也沒法見人。”
張陽陽吓得心驚膽戰,忙道:“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風骨雙眼中光芒一閃即逝,張陽陽感到束縛身子的力量驟然消失,不敢再耍滑頭,急忙來到白俊跟前,鞠躬道:“白師兄,方才都是我不好,這廂向你緻歉了,請你千萬不要介意。”
也不等白俊開口,他便逃也似的溜進雜役人衆,再不敢露面。
白俊睜開眼睛,望了風骨一眼,向他點點頭以示感激。
這次自然是風骨大獲全勝了,陳七在下面拍手叫好。衆弟子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風骨的底細。
風骨見無人上場,向衆人朗聲道:“各位師兄弟,我隻是為朋友出頭,并無争搶排名的意思,大家繼續比試。”說着便想步入南邊雜役群中,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但東邊雜役衆人之中有人叫道:“等會。”
風骨側目,隻見一個中年漢子提刀跳了出來,向他一陣打量,說道:“我來考較考較你,看看是怎麼個事兒。”
風骨微微一笑:“那倒也不用考較了,仁兄既已入場,我認輸就是。”拱了拱手,轉身走到了陳七身旁,順便往他臉頰上掐了一把。
那中年漢子愣在當場,半天才回過味來,哈哈笑道:“他既認輸,那就是我赢了,還有誰想上來比劃比劃?”
他們隻管比劃。陳七向風骨問道:“你怎麼這麼草率就下來了,應該大展雄風繼續比下去的?”
風骨道:“你不知道我一向都很低調嗎?”
陳七道:“那你剛才還搶着去出風頭。”
風骨在他臉頰上再次狠狠捏了一把,笑道:“我是怕你白哥出大糗。”
這時又有個雜役入場,卻是個穿着罩衣的女子,頭上梳着雙丫發髻,後面還戴着一朵似秋菊般的絹花,身材婀娜苗條,形容消瘦,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她模樣也生得秀麗,隻是眉梢眼角有凄苦哀怨之色,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這女子嬌滴滴怯生生,而那中年漢子卻是人高馬大,身強體壯,看起來似有用不完的力氣。二人面對面站着,似乎他吹口氣便能将那女子吹倒了。
大漢說道:“我從來不打女人,你還是下去吧。”
那姑娘昂首道:“你莫要仗着身材高大便小瞧我是女兒家,若論真本事,你還未必是我的對手。”她雖相貌看似柔弱,說起話來卻辭鋒犀利,毫無懼色。
她雙手各執一把柳葉刀,二話不說便向大漢刺了過去。右手刀往前胸,左手刀向手臂,身輕如燕,飄逸靈動,端的是妙曼多姿。
那中年漢子看得癡了,一時不查,嚓的一響,衣衫被割開兩道口子。總算他見微知著,沒等柳葉刀刀尖觸及肌膚,便遠遠後退,沒有受傷。心中卻尋思自己隻顧着欣賞對方美貌,人家卻毫不留情的拿刀相刺,真是慚愧。
那姑娘一招落空才,足不停步,雙刀交叉互擦,再度進攻。中年漢子不敢大意,當即抽出腰間兵刃招架。他使用的兵刃竟然是杆長槍,槍頭紅纓飄舞。他挑搠斫刺,奮力抵禦。那姑娘雙刀揮舞,一招快過一招,從長槍的破綻空隙之中連環進擊。
他二人的兵器一長一短,卻都鋒利至極,大漢膂力過人,持槍進攻時悍勇剛猛,每一招都蘊含數百斤的力道,若是不慎給他餘波掃中一分,不死也得重傷。然而那姑娘身輕如燕,翩若驚鴻,整個人騰挪縱躍靈活無比,不論大漢的長槍如何剛硬猛惡,始終觸碰不到她半片衣角。而她的雙刀卻不斷尋隙欺近,隻逼得大漢手忙腳亂,左支右绌。二人交換了百來招,他已漸落下風,十招中有六七招都是格擋對方的招數,能還擊的不過三四招而已。又鬥了半柱香時分,他已隻能被動防守,再無反擊之力。
大漢心知不出兩柱香自己便非敗不可,負隅頑抗也是徒勞,叫道:“我認輸。”那姑娘聞言便不再近招,收刀往後退了一步,抱拳道:“承讓。”
大漢歎息一聲,轉身下台。
待他一去,另一人便又躍上高台,那是個看似平平無奇的青年,尖嘴猴腮,面目畏縮,向那姑娘問道:“在下趙多金,不知師姐芳名?”
那姑娘道:“我叫羅飛飛。”
趙多金笑道:“趙某修為尚淺,學藝不精,還望師姐手下留情。”
羅飛飛哼了一聲,顯然是并不打算手下留情,将手中刀刃往前一扔。雙刀便猶如長了眼睛一般,一把插向趙多金面門,另一把則刺向他心口要害。
她聽聞過趙多金的名頭,知他極擅近身搏鬥,倘若持刀與他對攻,隻怕自己即使有兵刃在手,也難敵他的拳腳,于是便将雙刀當做暗器使用。她在刀柄上留有小孔,産上細絲,刀雖脫手扔出,但絲線的一端卻系于小指,輕輕一拉,飛出去的刀便又收了回來。她連擲連拉,收發自如,直叫趙多金瞠目結舌。
他方才見羅飛飛與那大漢相鬥,以為她隻擅長近身格鬥,心想此乃自己所長,與她動手當可必勝,哪知對方竟然早有準備,在遠處以投擲暗器之法與自己相鬥,自己竟沒機會近身,一上來便落了下風,不禁心頭焦灼,尋思取勝之道。
羅飛飛一言不發,遙遙拉動絲線,操控雙刀進攻趙多金身上各處要害大防。她知自己這種打法破綻百出,但凡給了對方喘息之機,對方便能想出破解之法,到時候就不好辦了,遂以最快的手速步步緊逼,隻消對方有一處筋骨受傷,身上便無法淋漓發揮,到時候就算被他近身也不怕了。
趙多金為人精細,見她連續不斷的快攻,已猜到她的心意,尋思就算一時難以取勝,甯願僵持不下,也不可受傷,于是嚴緊門戶,隻守不攻,心中盤算破解之道,尋思羅飛飛之所以能遠程進攻,全仗她手中的細線,隻需将這絲線切斷,她沒了兵刃,便隻能近身肉搏了。
想到關節,趙多金便換了打法,不再嚴守,而是尋隙打出掌風,要将飛刀手柄上的絲線斬斷。哪知那線材質特殊,雖然細如毛發,卻十分柔韌,他那可媲美利器鋼刀的掌風竟然斬之不斷。
趙多金心頭一驚,這一驚便使得他身法略頓。對面羅飛飛瞅準時機,手腕一動,一把飛刀直接往他手臂上削去。趙多金因方才吃驚以緻腳步放緩,對方來的太快,實在無法躲避,便隻得伸出右手,用兩根手指将飛刀夾住,搶在羅飛飛運勁回奪之前,左手抓住刀柄,用力一拽。
細絲被羅飛飛牢牢系于手指之上,她修煉的功法已靈活巧妙見長,力氣卻比不過對方。趙多金這麼一拽,将她整個人也踉跄着拉了過去,招數也頓時散亂。趙多金趁機将另一把飛刀也拿在了手中,雙手同時運勁,要将羅飛飛拉到近前。
羅飛飛竭力回扯,卻哪裡能撼動對方?雙足不由自主往前滑步。她知萬萬不能與對方靠得太近,幹脆手指一松,放脫了絲線,整個人趁勢退後。
趙多金隻道自己出奇制勝,已勝券在握,哪料到羅飛飛居然直接将武器丢了,棄車保帥,于是連忙飛奔過去,想要近前鏖戰。
他隻道羅飛飛沒了兵器,絕非自己對手,哪知剛踏出兩步,又有兩把飛刀迎面飛來,刀尖寒忙淩冽,鋒銳無比,忙側身相避。兩把飛刀從他臉頰數寸外擦膚而過,趙多金看得清楚,這兩把刀的但刀柄上仍系着細線,一擊不中,又連線帶刀縮了回去。
原來羅飛飛是有備而來,雖然失了手中雙刀,卻又從身上掏出兩把,且同樣有絲線相連。她故技重施,仍如方才那般,與趙多金隔着數丈距離,拉線進招。
她修煉這門神通多時,一切招式行雲流水。趙多金雖也有雙刀在手,卻無法如她那般依靠絲線用之臨敵,而飛刀既短且小,他握柄在手,也夠不到遠在數丈之外的羅飛飛,心想經過方才的前車之鑒,羅飛飛必定有所防備,不會再讓自己将她雙刀奪走,就算自己想到辦法奪來,她身上說不定還有更多備用,看來今日是拿不到第一了。
思及此,趙多金便也打退堂鼓,後退說道:“羅師姐神功精妙,在下甘拜下風。”說完退回原位。
羅飛飛一人站于高台,居高臨下的望着衆人,大聲道:“還有誰來?”她連問三聲,竟然都無人上場,便道:“既然再沒人挑戰,那我便是這次雜役大比的第一了,誰有異議?”
雜役房衆人同聲高呼:“羅師姐修為高強,榮登魁首,實至名歸。”
上方,止危将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笑道:“你叫羅飛飛是吧,嗯,不錯,是個好苗子。”
羅飛飛低頭行禮:“多謝掌門贊賞。”
止危道:“待這次大比結束,本座便賜你十年修為,且先退下。”
羅飛飛告退離開。
魁首雖已角出,但第二名的亞軍卻還沒有定論。方才那大漢與趙多金都敗在了羅飛飛手中,但這二人卻未交手,還需再比一場,分出勝負,雜役房的大比才能結束。
反正不管誰是第二名都與風骨無關,他懶得再看這些練氣築基小打小鬧,直接向梅越芳傳音道:“仙姑,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如果方便的話,請到大殿之後相會。”
傳音入密這是丹宗的基礎入門功法,是最下等的神通,需二人都練過此術,才能互相傳音,且距離有限。而風骨也曾練過類似的法術,與丹宗卻有所不同,他練的乃是以神念傳音,自有其奧妙精髓之處,功力修為越深,能夠傳出去的距離便越遠,若修到極高境界,就是相隔萬裡,兩國境地,也能将聲音傳到。
那邊梅樾芳聽到了他的心聲,擡眸向他望來。雖然相距頗遠,風骨還是能看到她目中有疑惑之色。隻不過梅樾芳并不懂得這門功法,無法傳音回答,隻是微微點頭,轉身走向大殿之後。
風骨也悄無聲息的退出人衆,來到掌宗大殿後面,隻見梅樾芳在那裡悄立等待,一聽到腳步聲響,頭也不回,說道:“你将我叫到這兒來所為何事?”
風骨道:“你剛才為什麼不動手?”
梅樾芳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動手?這裡衆目睽睽,我若殺了止危,立刻暴露身份,你們這麼多人一擁而上,我傷又沒好,哪是你們的對手?”
風骨哦了一聲:“想不到你居然會說實話。”
梅樾芳道:“既然你已答應為我保守秘密,自也不會去向旁人說起,告訴你也無妨。”她頓了一頓,又問:“你我來,就為了問這個事?”
風骨沉吟片刻,問道:“既然現在不動手,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梅樾芳笑道:“怎麼,你很想送你們掌門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