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祖母道:“無所謂你得不得罪,老身的規矩便是這樣,所有來到雲上天宮的人,都要死。别說你隻是丹宗區區一個護使,就是你們掌門止危真人到來,老身也不容他活着離開。還愣着幹什麼,将他誅滅。”最後那句話顯然是對周圍三十多個修士下的命令,話音未落,衆人便同時施展神通,各種殺招刀劍均朝風旻狂湧而去。風旻紙扇輕搖,随接随拆,将各人的神通術法一一隔絕在周身三尺之外。
小師妹在天宮中居住已久,圍毆風旻的衆三十多人她全部認識,都是封天祖母身邊的死士,對她忠心耿耿。這些人每一個都身懷絕技,修為都不弱于元嬰境的高手,均遠勝于她。
然而縱然是這三十多位元嬰境合圍,仍奈何不得風旻,隻見三十多把刀光亂舞之中,一柄紙扇上下翻騰。不論衆人如何列陣進擊,始終碰不到風旻一片衣角。
小師妹縮身角落,隻看得目眩神馳,雖然她早知風旻修為高強,卻沒料到竟然如此深不可測。這一戰倘若換成自己,别說一人面對三十多人的合圍,就是與其中一個單打獨鬥,也萬萬不是對手。
這時風旻與那三十多個死士已你來我往鬥了百來回合,風旻越戰越勇,将一把紙扇舞得虎虎生風,神通術法更是層出不窮,每一招都是丹宗最頂級的功法,衆死士起初雖能與他鬥個旗鼓相當,此刻卻有十多人開始左支右绌,手忙腳亂,十招中有六七招都是守式,雖還能支撐得一時,看來時刻稍久,終需落敗。
小師妹心想,他們一旦敗下陣來,祖母隻怕便會親自出手,風旻啊風旻,你既然已經大顯身手,便再竭力一把,争取與祖母鬥個兩敗俱傷,讓我來坐收一次漁翁之利。
想起如果有幸能獲得風旻與祖母二人的修為,于自己而言簡直是天大的機遇,屆時别說什麼不歸真人長空真人,就是當年的東方至尊再生,隻怕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想到這裡,她手心已冒起了冷汗。雖然知道這個念頭多半是癡心妄想,但也不禁期盼此事能成。
這時場中衆人已拆了近二百來招,三十多個死屍列出的陣型早就大亂,不成章法,打出的神通都已隻夠抵禦,不足還擊。風旻好整以暇的舞動扇子,哈哈大笑:“婆婆,你看到了沒,你的這些手下好像無法完成你交待的任務了。要不咱們還是好商好量,你将刀祖交給我算了。”
宮殿之中,封天祖母的聲音說道:“不愧是大乘境高手,确實有些本事,不過你以為僅此就能在我雲上天宮橫行,未免太過狂妄。”
風旻面對衆人圍攻而大占上風,本來得意洋洋,聽到封天祖母這幾句話時,卻是一怔。
高手對決,勝負往往隻在一線之間,哪容得有半點分心?他這一怔,手上招數略緩,三十多個死士找到空隙,立即加緊出擊,風旻險些給一刀砍中手臂,連忙揮舞紙扇招架,同時大聲問道:“雲上天宮,你說這裡居然就是雲上天宮?”
封天祖母道:“這裡既在九天之上,又有這麼多的宮殿高高矗立,莫非你到現在還不知這是什麼地方?”
風旻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可傳聞中說的是,雲上天宮乃千年前的修界第一高手,東方至尊居住之地,你怎麼會在此?”他問出此言,心中頓時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問道:“莫非婆婆你便是……”
封天祖母道:“我不是東方至尊,他老早就死了。但他人雖然隕落,這個地方卻還是完好無損。左右已成了無主之地,我便住了進來。呵呵,你又知道了老身一個秘密,現下是真不能容你活着了。”
風旻嗤笑一聲,說道:“當年的東方前輩厚德載物,慈悲為懷,曾救千百萬人于水火之中,修界中人感激他的恩惠,才以莫大神通修建了這雲上天宮,供他雅居清修,想不到今日卻被你這糟老婆子鸠占鵲巢,若是傳揚出去,你非給各路高手當成過街老鼠不可。”
封天祖母嘿嘿冷笑,說道:“反正東方至尊已經道消,這雲宮空着也是空着,耗費那麼多人的修為才建造而成,放着蒙塵積灰豈不是浪費?你與其關心這雲宮,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還有多少時辰可活。”
她說完之後,随即大喝一聲:“三十六天罡衛,暫且退後!”
衆死士聽到她的喝聲,紛紛收刀後退。隻見宮殿之中飄出一道金光,迎風見長,瞬間擴大。金色光輝耀眼奪目,将一大片白雲也染成了黃霧,凝聚成一個遮天蔽日的人影。那人影隻有一個粗鄙輪廓,面容模糊不清,隻能隐約看出是個老妪的模樣。
風旻将扇子放在眉間,擡頭仰望,譏笑道:“我還道是哪位前輩大能,原來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天際那以金雲彙聚而成的人影中傳出封天祖母的聲音:“你一個将死之人,不配見我真容。”說着張開大口,噴出一道金燦燦的流光,分做五條長線,這五條線在天際旋轉一圈,竟組成了一個滅字,往風旻頂門之上當頭罩下。
小師妹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眯起了雙眼,喃喃道:“她竟一出手便施展了滅絕大法。”
她以前在封天祖母身邊伺候之時,曾聽她說起過這門神通,其威力之強,已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在她這個滅字之下,一切生靈都将滅亡。千百年來,沒有人能接住這滅字的一擊之力。
不知道多少年前,小師妹曾親眼目睹,封天祖母僅用了這麼一個滅字,一招誅殺一位大乘境的高手。那大乘境的修士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力,便就此身死道消,化作了飛灰,不知眼下這風旻能否扛過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她倒不是擔心風旻抗不住受傷,是怕封天祖母這一招威力太強,竟直接将他一擊斃命,自己的吞噬大法隻能吸食活物,他若死了,自己的圖謀不免化為夢幻泡影。
正想到這一層,天空中的金色滅字已将風旻整個人籠罩在内,即将臨身。風旻皺起了眉頭,雙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個滅字。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未察覺到任何異樣,隻是心頭莫名生出一股極其強烈的危機,直覺告訴他,若是抵擋不住,這個滅字将令自己徹底消亡,灰飛煙滅。
想要避開已自不及,風旻将紙扇一收,雙手結出印記,施展出了丹宗最頂級的破萬法神功。
這門神通本來隻有丹宗曆代掌門能夠修行,上任掌門隻傳了止危一人,但風旻與止危私交甚好,曾共同患難,風旻對這門功法見獵心喜,止危便将此法悉數傳授給他。風旻花費數年苦修,終于将之練成。
隻是以他的修為,在修界中已罕逢敵手,這門功法自練成之日起便從未用之臨陣對敵,上次在九幽山巅與風骨動手,本想用此法解救飄如詩等人,但起初金丹離體,施展不開,後來金丹雖然奪回,但既已将人救出,他也不願再多索逗留,便直接下山了。今日面臨強敵,卻是第一次施展出來。
無數印記在他掌中跳躍,極速組合,融成一個青色的破字,自他掌心飛出,向頭頂降落的那個滅字貼了上去。
破與滅瞬間觸碰到了一起,便如天與地的撞擊,一陣巨響向四面八方沖擊開來。周邊的三十六位死士人人駭然,生怕被這股沖擊波及自身,急忙後躍相避。
小師妹藏身之處相隔很遠,并未受到殃及,她屏息凝神的在旁觀戰,大氣不敢喘上一口。
隻見高空在的破與滅二字短暫僵持了一息,便聽得一聲猶如碎石砸破冰面的脆響,青色破字寸寸龜裂,眨眼之間便化作齑粉,金色滅字瘋狂砸落。破萬法雖強,卻終是不敵這滅絕大法。風旻術法崩潰之際,他本人也受到牽引,隻覺丹田中翻江倒海,體内真氣便似大河決堤,不受控制。這時金色滅字已經臨近,他無可躲避,滅字結結實實印在了胸膛之上,将他整個人震得遠遠抛了出去。他人在半空,嘴裡不住往外噴出鮮血。
小師妹見他一招之間便給封天祖母重創,暗罵一聲不中用。見他身不由主的往自己這邊抛來,從藏身之地走出,雙手齊揮,往風旻後背之上補了兩掌。
此刻的風旻傷重至極,連身子都穩不住,更無法抵擋她這突如其來的兩掌,給她一擊之下,整個人再次噴出鮮血,往腳下的蒼茫大地栽了下去。
小師妹心想他先受祖母滅絕大法一擊,我吃了自己竭盡全力的兩掌,就算修為再高,不死也會淪為廢人。看了眼他落下的位置,随即收回目光,踩着劍走向宮殿,在門前跪倒:“見過祖母,您老人家身子可還安好?”
一旁的三十六個死士見她忽然現身,都是一愣,卻并未多話。
天上以術法凝聚的幻影早已消散,封天祖母的聲音又回到了宮殿之中。她并未露面,奇道:“你怎麼回來了?本座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小師妹頭也不擡,說道:“屬下昨日得知這姓風的要來找您老人家的麻煩,擔心您老的安危,顧不得執行任務,便一路尾随他而來,誰知他修為遠勝于我,屬下竟沒能追上,遲到了片刻,幸好祖母神通廣大,沒讓他得逞。”
封天祖母嗯了一聲,緩緩的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挂念着老婆子的安危,倒是有心了。不過,你要做的是盡快完成我交待的任務,其他事情不用多管,這姓風的雖然有些手段,但在我跟前翻不起什麼風浪。”
小師妹連忙拍起馬屁道:“祖母的修為登峰造極,小小一個風旻,于您老人家而言,自然是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屬下也隻是想親眼見識一下祖母的無上神通,眼下已經心滿意足了。這姓風的居然敢對祖母無禮,讓屬下去将他大卸八塊,為祖母出氣。”
封天祖母道:“他吃了我一招滅絕大法而不死,想來還有逃走的餘力,也幸好你出手及時,沒讓他跑掉,想來此刻也是瀕死了,今日記你一功。你先進來,待祖母我賞你一寶。三十六天罡衛,各歸原位。”
衆死士恭聲稱是,四散開來。
小師妹面露喜色,忙道:“多謝祖母。”起身走進宮殿,隻見偌大的大殿之中,一人端坐中央。那人臉上被術法掩蓋,看不起面目,隻能看到滿頭的銀白發絲,還有她手中持着的一根晶瑩剔透的拐杖。
小師妹雙手交叉合在胸前,再次拜倒:“多日沒來探望,祖母依舊是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封天祖母哈哈一笑,說道:“多日不見,你這張小嘴依然還是這麼甜,說話就是叫人聽着高興。”
小師妹臉上笑容可掬,心中也跟着一起笑,隻不過是冷笑,為了哄你開心,當然要說得好聽些,等你完全卸下防備之時,我将連你也給吞了。
笑道:“雲上天宮位置隐蔽,祖母可知這風旻為何會尋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