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有弟子發現了那四個築基小修的屍身,到處奔走相告,一時間轟動全山,整個坤鵬之巅吵得沸反盈天。藍夢與長空二人也是大吃一驚,看了四人的死狀與身上傷口,又施展法術觀看四人死前的記憶,一無所獲,不過能夠看出兇手修為遠勝那四人,才能一擊斃命,金燦燦自是無此功力,長空初步判斷是救走金燦燦的同黨下的手,下令合宗戒備,所有弟子傾巢而出,掘地三尺也要将金燦燦一夥挖出來。
時至如今,衆人都已認定金燦燦以及她的同黨便是這些時日已來在各處作惡害人的堕修,衆人卻哪裡能料到是中了旁人的詭計,而真正的堕修就藏在外門弟子之中。
隻是如此一來,整個山門人心惶惶,上至内門,下至雜役,人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給堕修暗殺,出門也有多人同行。長空更是在每個弟子身上都附于一絲神識,如此諸人所遇一切他都能夠知曉,隻是坤鵬之巅數千門人。他以一己之力,将神識分作數千份,對功力消耗極大,将一切部署妥當,便回到第二峰閉關調養。
處處嚴防死守之下,再想殺人飲血便有些困難了。小師妹知曉需得罷手一段時間,等他們防守有所松懈之時,再謀大計。
劍慧卻十分不耐,找來她住處,張口便罵:“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現下他們不論去哪裡都成群結隊,身上又有長空那老匹夫的神識作保,卻叫我如何下手?”
昨日幾個外門女弟子找到小師妹這裡,說是擔心她被金燦燦等人戕害,要幾人擠在一起住。她們擔驚受怕,也沒心思靜修,便玩起了胭脂水粉之類的玩意兒,此刻那幾個女弟子都回了自己住處,小師妹便拿着毛刷在指甲上慢悠悠的塗起了蔻丹。
她正專心之間,冷不防劍慧突然造訪,毛刷一歪,染油塗到了指甲外面,怒道:“大呼小叫的幹什麼,害我白忙活半天!”
劍慧瞥了案上一堆五顔六色的東西一眼,嗤笑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閑情逸緻搗鼓這些?”
小師妹漫不經心的道:“女為悅己者容,也為自己而容。我喜歡搗鼓這些,你管得着麼?”
劍慧道:“你是不是忘記你的任務了?”
小師妹将十指都染得殷紅如血,心滿意足的迎着光欣賞起來,隻覺養眼至極,聞言說道:“我沒忘,隻是眼下時機未到。”
劍慧又道:“那麼你的修練呢?你可是打算放棄吞噬大法了?”
小師妹搖了搖頭:“為何要放棄?”
劍慧急道:“現在連血也喝不到,大法的威力不進反退,你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是何用意?”
小師妹笑道:“慌什麼,我才喝過血不久,還能堅持幾天。到時他們一直找不到金燦燦,自然會慢慢放松警惕。長空就算修為再高,也總不能将神識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他撐不了多久便會收回去的。”
劍慧道:“可是我已經連續數日不曾進血,大法已經在開始反噬了。”
小師妹道:“那是你的事,同我有什麼關系?”
劍慧道:“你别忘了,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若出了什麼事,你也别想好過。”
小師妹白眼一翻:“真是蠢笨如豬,不就是要血嗎?容易得很,雞鴨魚豬什麼家畜沒血?”
劍慧一愣:“不是說要人血嗎?畜牲的血也行?”
小師妹反問:“為什麼不行?我給你的秘訣中可有說過什麼非人血不可?”
劍慧道:“那你為何隻喝人血?”
小師妹微微一笑:“因為我想殺人,我喜歡殺他。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在我面前,我這心裡别提有多痛快了。”
劍慧退了一步:“你真是喪心病狂。”
小師妹笑靥依然,又開始往手指上套起來護甲,說道:“還有就是,我比較喜歡喝人血。你若是嫌棄畜牲的血腌臜,便在你自己手腕上劃一刀,自給自足,事情不也就解決了麼。”
劍慧右手在案上一拍,恍然道:“是啊,我竟沒想到這一層。”
小師妹道:“你該回去了。”
劍慧便告辭回去。小師妹瞥了眼他的背影,心中冷笑,暗罵一聲蠢貨。
過得三天,她與劍慧都沒再動手。衆弟子見兇手銷聲匿迹,便當真慢慢松緩下來。長空不堪重負,也即收回神識,想起試煉将至,而搜捕金燦燦等人又始終沒有頭緒,隻得将此事暫且擱在一旁,将遇害的幾名弟子隆重厚葬,聯系其家中親戚,予以賠償,便着手為試煉之日做起了準備。各弟子也都想在試煉中有所收獲,相繼閉關,勤修不辍。
數日之後,長空找到小師妹的住處,問道:“老夫這幾日沒見到明之,他與你最是熟絡,你可知他到哪裡去了?”
他臉現隐憂,顯是擔心楊巅峰給金燦燦等人殺害。小師妹向他揖了一禮,說道:“回禀師伯,顧師兄日前就已閉關,說是要沖破金丹壁壘,進軍元嬰之境。”
長空負手而立,皺眉道:“他才剛突破金丹,怎能在短短十日之内修到元嬰,做夢都沒這麼快的。”
小師妹道:“我看未必,他在萬頃城中有了奇遇,曾吃下一枚金丹,若能将其中的法力據為己用,突破元嬰應該不難的吧。”
長空這一驚非同小可,駭然道:“你說什麼,他吃了人家的金丹?”
小師妹點點頭:“是啊。”
長空道:“那金丹到底是如何到手的,是不是從旁人手裡偷盜強搶而來?”
小師妹見他似乎有苛責之意,心中鄙夷,嘴上道:“隻能說是撿來的,那金丹忽然在山上顯現,大家都不知道是有主之物,大師兄便随手撿了。他本來是要送給我的,後來我又轉送給了顧師兄。”
長空歎道:“真是胡鬧,如此貴重之物,當然有主,這是我輩修士最重要的命脈,怎能随意吞服。唉,那金丹之主丢了法寶,不知能否渡過難關,别要釀出什麼禍事才好……”說着便搖頭晃腦的離開了第三峰。
待他一去,小師妹才喃喃讪笑:“自己的徒弟得了好處,高興尚且不及,你倒還擔心起旁人來了,還真不愧是正人君子。就是不知道如果日後那風骨找來,要殺顧明之取丹,你這個做師父的是要護短到底呢,還是大義滅親……”
小師妹本也要閉關幾天,但長空去後不久,何所之又突然造訪。本來靜修給人打斷,她頗不耐煩,可何所之卻遞給她一隻儲物袋,說道:“小師妹,試煉不日就要開始,大家都在閉關,你也趁這幾天做好準備。這是我為你搜羅的藍晶源石,你拿去好好修練,必定能夠修為大增,屆時在試煉中展露頭角,揚眉吐氣。”
小師妹一愣,将儲物袋接過,神識一掃,裡面居然放着數十枚藍晶源石。饒是她定力非凡,也不禁大吃一驚。
源石靈晶分為好幾種品類,最低級普遍的是綠色,裡面包含的靈氣不多,通常都是普通岩石吸收了一定的天地靈氣,衍變而成,尋常小修所用便是這一種。這種源晶裡面雜質太多,靈氣也不如何濃厚,品質也就一般。
稍好的便是黃晶了,也是由普通石塊彙聚了靈氣演變而成,雖性質與普通綠晶大同小異,但其中蘊含的靈氣卻高出數倍,雜質也相對較少。一枚黃晶,可抵得上十枚綠晶。
再往上便是這藍晶源石了,它并非是由普通岩石演變而來,而是天地靈氣濃郁到了一定程度,化為實體,便凝聚成石。因其中蘊含的靈氣過于深厚,整體呈現出淡藍之色,雜質極少,靈氣之濃,勝于黃晶百倍、綠晶千倍。一般也隻有掌門掌座長老等修為高深之輩方能持有,尋常的金丹築基小修想要得到一枚那是千難萬難。
其價值連城,足以成為一些小門小派的鎮派之寶。練氣小修若有這麼一枚,就算天資奇差,也築基有望,而從練氣到築基之間便不再需要其他源晶了,一枚藍晶綽綽有餘。
至于最頂尖的紫晶源石,那已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一枚便包含了一整條靈脈的所有靈氣,千百年或能形成小小一塊。其珍貴之處,與藍晶黃晶不可同日而語,唯有大靈脈最深處或能挖掘出那麼一枚。就是整個坤鵬之巅,曆代掌門掌座采集收藏,也隻有寥寥數枚而已,就是何所之本人也沒用過。
而今他卻拿了數十枚藍晶出來,小師妹受寵若驚,駭然道:“這,這是不是掌門特意拿給你,助你修練用的,幾個月下來一共也就這些?”
何所之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小師妹将儲物袋遞了回去,裝模作樣的道:“那我不能收,若是我拿走了,那你用什麼?”
何所之頭頸一擡,倨傲道:“憑我的修為,就算沒有這些,坤鵬之巅内又有誰能搶得了我的風頭?你不用有負擔,盡管拿去用好了。”
既然他執意,小師妹自然也沒有将送上門來的好處往外推的道理,心想有了這些藍晶源石,就算不喝鮮血,自己的吞噬大法也能更進一層,倒省了許多麻煩。
收了人家的好處,小師妹便将心頭的一點點不悅抛之腦後,向何所之展顔歡笑:“多謝大師兄,不過我可沒有什麼好東西能拿出來謝你的。”
何所之笑道:“怎麼會那,依我看,你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好東西。”
小師妹臉上微微一紅,呸了一聲:“你在說什麼啊,我可聽不懂。”
何所之嘿嘿一笑,笑完摸了摸她頭發,将她鬓角幾撮碎發别到耳後,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值得擁有最好的。而且咱們早晚要成親的,成了夫妻之後,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所以不必言謝。你好好修練,這幾天我就不來打攪你了,試煉之日再見。”
小師妹眼望他離去時的背影,心中感慨,隻怕要讓你失望了,你我并沒有夫妻之緣,終究隻能是死敵。
瞥了眼手中的儲物袋,她又犯起了躊躇,喃喃自語道:“這可真是受之有愧呀……不過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既沒問你要也沒問你借,大不了日後殺你的時候 給你個痛快也就是了。”
于是乎,她便心安理得的用起了何所之贈的一袋藍晶源石,閉關進修她那吞噬大法。
這一閉關便是數日,直到十天之後,第一峰上響起镗镗镗三道鐘聲,正是召集全山弟子集合的信号。
這鐘聲中被施過法,直逼神識,哪怕是睡夢之中也能如當頭一棒将其敲醒,鐘聲響起之時,閉關的衆人便在各自的住處同時睜開眼睛,均知試煉之日已到,紛紛收拾妥當,走出住處,禦劍往第一峰上趕去。但見光天化日之下,千萬道劍光從四面八方齊聚第一峰,直如衆星捧月。
小師妹慢吞吞的趕到之時,隻見人頭攢動,查不到合宗全部弟子均已到齊。她在人堆中尋找楊巅峰的身份,但将曠地所有人都看了個遍,卻沒見着人。倒是何所之站在前方最顯眼的位置,一眼便看到了她,向她遙遙招手。
這時各大掌座也已聚齊,立于高處。除了藍夢與長空之外,還有四位耆老也在座觀望。
藍夢在衆人身上掃視了一圈,見所有人都滿臉期待,躍躍欲試,向長空道:“人已到齊,可以打開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