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一怔:“她夫家住在那座山上嗎?”
老妪搖頭:“不是,她夫家住在山的那頭。她出嫁那天,花轎從山腳下路過,大家将轎子擡到她夫家的時候,掀開簾子一看,轎子裡是空的,那姑娘人不見了。”
小師妹這才明白:“原來是坐轎子坐丢了。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可有讓人在這一帶找過?”
老妪道:“肯定要找啊,怎麼沒找。新娘子失蹤可是大事,她夫家和婆家所有親戚都來幫忙了,但是找了好幾天,也沒見着人。”
小師妹再次問道:“你們為何斷定那位姑娘是在兔兒嶺失蹤的?”
老妪道:“她婆家夫家相距不遠,中間便隻隔着兔兒嶺幾座大山,她總不能在家門口失蹤吧。”
小師妹皺眉道:“她出嫁那天,花轎中途可出現過什麼變故?”
老妪搖頭道:“沒有,送親的人都說一路順利,什麼都沒發生,也沒遇到什麼人,大家一路歡天喜地,人就突然憑空消失了,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小師妹道:“如此看來,定然是給修界中人暗中施法将人劫走了。”
聽到這裡,楊巅峰忍不住言道:“我覺得未必,凡人雖無修為,但也不乏常年習武,身手敏捷的高手。或許并非修士亦未可知。”
小師妹卻矢口否認:“就算身手再敏捷,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用任何掩飾,便避開那麼多人的耳目,悄無聲息的把人從轎子裡帶走,而不驚動一人。唯一的解釋便是,那人身有修為,會施展神通術法。”
她擡頭望了望天際那隐隐約約的黑氣,續道:“倘若隻是失蹤,也不該出現這殺氣兇氣怨氣混淆出來的黑煙,想來那姑娘是兇多吉少了。”
楊巅峰嗯了一聲,道:“看來又是堕修在害人。”
一旁那老妪問道:“堕修是什麼東西?我聽他們說,是這兔兒嶺上有土匪賊子,将那姑娘掠去當姬妾了。”
小師妹道:“不論是什麼,我們都會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楊巅峰用胳膊碰了碰她,低聲說道:“你不是不喜歡多管閑事嗎?”
小師妹白眼一翻:“我是不想管,那你也不管嗎?若你也覺得不必插手,咱們也不必打聽了,這就走。”
楊巅峰忙道:“不不不,來都來了,怎麼也要将事情弄明白,倘若真是堕修鬧事,那咱倆身為正道之修,非仗劍除害才成。”
小師妹歎了口氣,心中對他這話嗤之以鼻,嘴上卻淡淡的道:“我看那兔兒嶺上的黑煙既濃且重,這裡出事的應該不止那一個姑娘。”
她頓了一下,又向老妪問道:“大嬸,除了那位姑娘之外,可還有旁人遇害?”
老妪道:“有啊,怎麼沒有。隔壁村張家的丫頭,還有從城裡嫁到附近鎮上的李家閨女、趙家千金……”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會兒,覺得此事說來話長,便從旁邊抓來三隻凳子,叫二人坐下,又回屋端出兩碟瓜子,這才落座,叫二人不用客氣。楊巅峰與小師妹便從盤中抓起一把,一面磕一面聽她繼續訴說。
她的話滔滔不絕,小師妹忽然抓住了一絲線索,打斷道:“等一下,大嬸,你說的好像都是些女兒家?”
那老妪道:“是啊,都是年輕貌美的新娘子。”
小師妹心中起疑,又問:“都是在嫁人那天,莫名其妙的在花轎裡失蹤的嗎?”
老妪道:“就是這樣,而且都是在兔兒嶺這一帶不見的。半月前,孫員外将他女兒嫁到隔壁鎮上,途中便要路過兔兒嶺。他早就聽說這一帶經常發生新娘子失蹤,特地派了百來位侍衛護送,一路上嚴陣以待,卻沒遇到任何變故,但到了夫家一看,轎子裡的孫千金還是不見了。”
小師妹道:“新娘子失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老妪道:“那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第一個聽說的是隔壁村鎮吳小姐,那已是三年之前的事了。”
小師妹忍不住鄙夷道:“既然三年前便已發生此事,怎麼那些人還敢将人往兔兒嶺擡。”
老妪道:“因為兔兒嶺可不止是那一座山,那一帶方圓數十裡都叫兔兒嶺,從向城到各個村子鎮上,兔兒嶺都是必經之地。而且,雖然失蹤的都是新娘,但也不是每一個從兔兒嶺經過的花轎都會這樣。其實這三年來,至少也有二十多台花轎從兔兒嶺前路過,但失蹤的新娘子也隻七八人。”
她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早就發現了,失蹤的新娘都是那些長得标緻美貌的姑娘,安然無恙的都是些歪瓜裂棗的醜丫頭。”
小師妹哦了一聲,道:“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老妪總結道:“所以嘛,我認為這街坊鄰裡說的不錯,這事多半是那兔兒嶺上的土匪賊子幹的,要不然幹嘛專揀漂亮好看的美貌姑娘下手?”
小師妹道:“大嬸言之有理,可是你方才也說了,不少人上山搜查,卻一無所獲,這又作何解釋呢?”
那老妪也自覺有理,聞言答道:“要麼搜山的那些人辦事不力,故意偷懶,要麼就是那幫土匪賊子藏得隐秘,何況兔兒嶺那麼寬,找不到也不稀奇。”
小師妹嗯了一聲,心中卻不以為意,向楊巅峰瞥了眼,見他似在沉思,便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楊巅峰擡起頭來,說道:“此事顯然不是土匪作亂那麼簡單,否則山上便不至有黑煙盤旋不散。”
小師妹點點頭,又向那個問道:“大嬸,除了剛才說的内容,你還知道些什麼?”
老妪往口中塞把瓜子,思索了一會兒,搖頭道:“沒别的了,我知道的都與你們說完了。兩位仙長,還請你們務必除惡務盡,将那為非作歹的土匪賊子揪出來浸豬籠。我有個侄女下下個月也要出嫁了,我可不想她出什麼事。”
楊巅峰笑道:“大嬸放心,隻要有我師兄妹二人在此,便不會那背後賊子得逞。”
小師妹用胳膊捅了捅他手臂,低聲道:“你連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沒查清,又開始保證這個那個了。”
楊巅峰剛要說話,蓦地裡咦的一聲,向兔兒嶺的方向一指:“看,那裡有道劍光!”
小師妹順着方向一望,果見遠處的霧霾之間,有道劍光向東方咻的一聲鑽了過去,一看便知是修界中人。
楊巅峰叫道:“那多半便是搶劫新娘的罪魁禍首了,咱們即刻去追!”。
他兜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到盤中,說道:“多謝大嬸款待,我師兄妹二人這就去将那賊子抓來!”
說着法訣一掐,便禦劍往兔兒嶺飛去。小師妹緊随其後,飛速跟上。
那老妪見到他二人白日飛天,吓了一跳,随即則是狂喜:“果真是仙長駕臨,這下村子裡該能太平了!”
二人展開全速,瞬息間便來到兔兒嶺。望着眼前黑壓壓的一座大山,楊巅峰駭然道:“方才在那大嬸家中,距離太遠,看着還不覺得,想不到此刻近前一望,才知這兔兒嶺居然這麼高,隻怕比起坤鵬之巅第一峰也不遑多讓。”
小師妹道:“隻怕第一峰比這裡還有矮些。”
楊巅峰道:“這昆胥國的山都這麼高嗎?”
小師妹道:“且不忙比高低,先追堕修要緊,那人要逃遠了。”
二人往山的那頭一望,隻見那劍光在雲霧中穿梭來去,環繞不定,時走時留,忽左忽右,卻似沒有明确方位,卻是沿着山體慢慢向上而去。
二人腳尖在劍上一點,登時将腳程又加快了幾分,很快便與前面那道劍光拉近距離。
這時二人已經看清,劍光之中是個面目秀雅的青年,穿着靛藍衣袍,看起來年紀不大,修為也不甚高,隻是金丹之境而已,且似乎剛突破至金丹不久,根基尚未穩固,身上法力波動時快時慢,倏濃倏淡,似乎随時都有可能跌回築基。
楊巅峰仔細端詳一陣,說道:“他身上似乎沒有兇狠之氣,好像不是堕修。”
小師妹早已看得分明,說道:“咱們先别輕舉妄動,瞧他要幹什麼。”
正在此時,她忽然目光一凜,低聲道:“後面有人!”
她雖聚精會神的盯着前方那藍衣青年,但神識一直散于四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身後數十丈外正有三道劍光呼嘯飛馳,直奔自己與楊巅峰而來。
那三人中,最前方領頭的是個神情冷峻的白衣女子,氣質清冷,尤其此刻正禦劍飛行,衣襟當風,更是飄然欲仙,她身後則是兩個年紀頗大的中年漢子。
此刻這三人也已察覺小師妹的神識,當先的那女子喝道:“大膽,什麼人竟敢窺伺本座?”
楊巅峰修為較小師妹為淺,方才聽她說有人在後,自己卻未發覺,還道是她看錯了,此刻聽到這個冷若冰霜的聲音才知她所言非虛。
前方那青年修士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頓時止步,向這邊望來。
小師妹回頭望去,隻見一道劍氣逼開雲霧,後方三人已飛到近前。那白衣姑娘一副盛氣淩人興師問罪的形容,兇霸霸的道:“何方堕修在此作惡!”
聽到她這句話,小師妹與楊巅峰雙雙愕然,臉上都起不愉之色。楊巅峰問道:“你不會是在同我們說話吧?”
那姑娘冷哼一聲:“此地除了你們兩個堕修,難道還有旁人?”
楊巅峰道:“姑娘隻怕有所誤會,在下師兄妹二人并非堕修。至于旁人嘛,嗯前面有位年輕公子,想來與咱們也是同道中人。”
那姑娘呸了一聲,喝道:“住口,誰與你這堕修同道了?”
她一上來便口口聲聲堕修,小師妹初時忍讓,一忍再忍,這時已忍無可忍,怒道:“你嘴巴不幹不淨的放些什麼屁!”
楊巅峰給她這幅五官猙獰,唾沫星子亂飛的形容吓了一跳,愣愣的道:“小,小師妹……”
那白衣姑娘柳眉倒豎,吼道:“放肆,竟敢對本座出言不遜,今兒個讓你先嘗嘗我的毒辣手段再死!”說着向身旁兩人招手:“将這兩個堕修給本座拿下!”
兩個中年大漢齊聲稱是,腳下依然踏在劍上,卻同時一拍儲物袋,各自取出一件法器。左首的黃衣大漢拿的是一把鋼刀,右首的綠衣漢子卻手持一把兩尺長的短刺,隻見他們掌中法力灌注,兩件兵刃上隐隐生光。二人不由分說,兩面夾擊,黃衣漢子從左邊逼近,綠衣大漢自右攻來。
小師妹看都不看這兩個大漢一眼,雙眼直直盯着那白衣女郎,說道:“顧師兄,這兩個家夥就交給你了。我去對付那個口出狂言的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