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巅峰便與他禦劍上峰,他還以為是長空處理完了一切瑣事,現下是要責罰自己,哪知一到峰頂,進了大殿,便看到風骨一行三人在内。起初他隻道是師父請來的客人,待聽到風骨說起萬頃城九幽山的金丹之事,隻吓得心驚膽戰。又聽他要将自己開膛破肚取回金丹,更是雙腿打顫。他領教過此人修為遠勝于己,倘若與他動手,自己毫無勝算,那可如何是好?
風骨等了半天,見他沒有回應,站了起來,挑眉道:“看來你是不願意把金丹吐出來,那我隻有将你開膛破肚了。”
說着身形一晃,瞬間邁過數丈的距離,搶到了楊巅峰跟前,右手成爪,就往他腹部掏了過去。
他這一招既塊且準,狠辣猛惡至極,楊巅峰如何抵擋得住?唯有退避,身子從殿内倒翻出去,遠遠逃開。
風骨哼了一聲,正要追擊。一旁的長空見勢不對,晃身擋在前頭,伸手一攔,說道:“風兄弟且慢,有話好說。”
風骨道:“我要找的人是他,與你無話可說,請前輩讓路。”說着繞過長空,要去追楊巅峰。哪知長空卻不依不饒,再次提步阻攔。風骨見他将大門堵得嚴實,搖身化作一股青煙,從縫隙中鑽了出去。長空見狀大駭,右手掐訣,在門口結出一道防護屏障。風骨化作的青煙一頭撞上,咔嚓聲響,屏障裂成碎片。長空受到法力反噬,隻覺胸口一痛,險些噴出鮮血。這兩招之間,他竟已負傷。青煙暢通無阻的追了出去。
長空擔心楊巅峰遭風骨毒手,來不及調息,壓下傷勢也追出大殿,歐陽昀與展新月也即一同出來。
果然風骨片刻間就已追上楊巅峰,擡手便是一掌。楊巅峰無可躲避,隻有舉起右掌相迎,啪的一聲,雙掌相交。隻聽咔咔聲響,楊巅峰右臂骨頭斷裂,他慘叫一聲,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後倒飛出去,摔在了地上。
長空見倒徒弟斷臂,頓時大怒,再也顧不得其他,左手在儲物袋上一拍,出去法器。
那時一面黃色的旗幟,本來甚小,但迎風見長,霎時間鋪展成數尺之寬。
長空口中念誦:“天地萬象,開我法相!”黃旗飄上半空,懸浮頭頂,其上傳出一股令人心驚的壓迫之力,跟着一尊三頭六臂的神影從中鑽出,雙臂揮舞,無數金光向風骨噴薄而去。
此神通一出,後面的歐陽昀與展新月二人頓時感到頭頂有股無形的力量直往下壓,胸中一陣憋悶。旁觀者已是如此,其威力之強,可想而知。
風骨正要往楊巅峰身上補上一擊,也感受到了天地間的法力變化,回頭一望,隻見無數金光向自己激射而來。這神通十分強悍,若給打中,他也非受傷不可,當下一招袖裡乾坤,擡起右臂,将臨身的金光統統收入袖中,随即一招投桃報李,反手一揚,袖中收取的金光全部飛出,還敬給了長空。
這法相天地是長空此刻所能施展的最強神通,有崩山裂海之力,但若要他抵擋,卻萬萬抵禦不住,急忙閃身躲避,隻聽一聲巨響,半座大殿轟然倒塌,煙塵四起。歐陽昀抓起展新月之手縱身一躍,遠離了這片地方。
響聲太過劇烈,片刻間數道劍光來臨,正是藍夢以及其餘幾位長老。
藍夢見到大殿塌陷的場景,吓了一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長空無暇答話,見風骨轉身又要去向楊巅峰下手,當即再度搶近攔截。
此刻楊巅峰身受重傷,已無力再戰。風骨右手剛要往他腹部掏去,長空從後撲到,喝道:“且慢!”
風骨回頭望他,說道:“前輩,此事與你無關,請不要插手。”
長空皺眉道:“你先住手,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總有不傷人命的補救之法。”
風骨哼了一聲,強硬道:“不行,金丹我非取不可!”
但長空趁與他說話的間隙,雙掌蓄力已久,竭盡全力往他身後擊到。風骨來不及去掏楊巅峰丹田,隻得轉身抵擋。楊巅峰右臂已斷,左手卻還好端端的,在地上一拍,借力向後躍出數丈。
這時風骨與長空已交換了三招。長空大落下風,二人對了一掌,他掌上法力盡數給逼回體内,内息頓時岔亂,噔噔噔後退數步,險些歪倒。幸好藍夢右手一扶,她不知風骨與楊巅峰有什麼恩怨,見他竟在坤鵬之巅傷人,怒從心上起,喝道:“哪來的小子,敢在我派山門撒野!”當即飛身而起,不由分說便往風骨身上擊出一拳。
長空知僅憑她一人絕非對方之敵,片刻就會受傷,無暇調勻内息,便上前相助,二人聯手公戰風骨,三人瞬息之間鬥了五個回合。
隻是即使長空與藍夢二人聯手,仍難取勝,五個回合過後,便雙雙落入下風。一旁觀戰的五位長老見到這一幕,也都倒吸一口涼氣,無法再袖手旁觀,紛紛邁入圈子,相助一臂之力,七人合圍風骨一人。
一時之間,第二峰上風雲變幻,殺招此起彼伏,各種神通術法層出不窮。真氣碰撞,發出悶雷般的轟隆巨響,将其餘幾峰的弟子都引了過來,高峰絕頂很快便擠滿了人。
鬥法的八人修為都在問鼎以上,衆弟子不敢過分靠近,無論被這八人中的哪一位所施展的法術餘波掃中,都非死即傷,隻站在遠處遙遙觀戰。他們哪裡見過如此激烈兇險的惡鬥?一時之間,隻看得目眩神馳。
歐陽昀與展新月則是在另一邊掠陣。展新月修為淺薄了,在她看來,隻有八團光影不斷翻騰來去,縱橫交錯,根本看不見風骨的身影在何處,心中隻是擔心,怕對方人多勢衆,風骨不敵受傷,緊緊拽住歐陽昀的衣袖,急道:“大長老,我看不清楚,師兄他怎麼樣了?”
歐陽昀掌心也是捏了一把冷汗,長空等七人的修為都在他之上,心想倘若是自己面臨這七人的圍攻,眨眼之間便要斃命,不知風骨能支撐多久,聞言寬慰她道:“不用擔心,他還沒事。”
展新月跺腳道:“怎麼能不擔心,他們人多勢衆,萬一他戰敗可怎麼辦?大長老,你去幫幫他。”
歐陽昀道:“他暫時沒落下風,且先看看。”
這時八人的鬥法比之起初又猛惡了數倍,衆人各顯神通,都盡施生平所學,奮力相搏。風骨本來無心與這些人糾纏不清,但他被七人圍在垓心,好幾次試圖躍出圈子,但長空生怕他去找楊巅峰的麻煩,多次橫加阻撓。其餘長老唯恐長空不敵,紛紛全力相拼,居然越戰越勇,拒不罷手。
風骨左臂應付長空與藍夢二人的術法,右手招架其餘五位長老的神通,雙眼中時不時放出一兩道黑氣,用來迷惑各人心神,忽然見前方楊巅峰從地上爬起,似乎要奪路逃走,心中大急,目中烏光大勝,從眼瞳裡鑽出,如兩條黑蛇般朝楊巅峰遊去。
楊巅峰眼前一花,尚未反應過來,兩道黑氣便鑽進眼中,登時臉上迷茫,給控制了心志。
風骨嘴裡念誦,喃喃道:“聽我吩咐,撕開丹田,奉還金丹!”
楊巅峰一臉呆滞,便要舉手去剖自己的肚皮。長空這一驚非同小可,喝道:“不可胡來!甯心靜氣,抱元守一,勿忘自我!”
這一聲喝中蘊含他問鼎鏡修為的意念,而風骨釋放的兩道黑氣隻是一絲蠱惑人心的神識而已,對付楊巅峰這種元嬰自是輕而易舉,但長空卻能一喝除之,楊巅峰登時驚醒。
但長空這麼一分心,手中招數略緩,胸前大露破綻,風骨大袖揮出,長空檀中穴上吃了一掌,就地滾倒。
藍夢以及其餘五位長老大驚,搶上救援。但他們驚慌之上,原本守得密不透風的防護居然都露出空隙。風骨連環出掌,又擊倒了兩人。
風骨哼了一聲,從圈子中一躍而出,閃身來到楊巅峰跟前,正要下手,身後忽有勁風襲來,知有人持劍偷襲。他反手一彈,就聽當的一聲,突襲之人啊的一聲驚呼,長劍登時脫手。
這聲驚呼清脆嬌嫩,是女子的聲音。楊巅峰叫道:“小師妹!”
正是小師妹見楊巅峰眼看就要遭受肚破腸流之厄,執劍相救,隻是她眼下的修為仍與風骨相差極遠,人家輕輕一彈,她的劍便把持不定。但長劍雖失,她人卻不退,雙掌飛舞便向風骨撲上,要阻止他對楊巅峰下手。
風骨回頭望了她一眼,咦了一聲,道:“是你?”
小師妹大聲道:“是我将金丹強行喂給他的,你要報仇找我好了。”
她本來自私至極,若是放在平時,眼見敵人如此之強,她絕無可能冒險為人出頭,更不會将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自尋死路,但眼見楊巅峰小命不保,她隻覺頭腦一熱,不遑多想便出來相救,心中唯一的念頭是,他不能死,絕不能!
風骨道:“我不想報仇,我隻想取回我的金丹,你讓開。”
小師妹哪裡肯讓?正要施展吞噬大法,忽然肩頭一麻,竟給風骨點了穴道,頓時身不由主,動彈不得。
風骨剛要轉頭去對付楊巅峰,忽然身後又有人大喝一聲:“吃我一劍!”
他一側目,隻見何所之舉起長劍狠狠劈來。
原來何所之見衆多掌座長老聯手居然也不敵他,大駭之下,又見小師妹躍出去以卵擊石,生怕她出事,當即無暇多想,提劍便上。
風骨怒道:“我隻是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為什麼這麼多人都來橫加阻撓,你們都幫親不幫理是嗎?”
何所之人在半空,叫道:“當日第一個搶你金丹的人是我,想找麻煩你盡管沖我來!”
風骨哼了一聲,冷冷的道:“誰有空與你啰嗦,給我滾開!”右手閃電般探出。何所之尚未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便覺掌心一空,手中的長劍竟然給他奪了過去。何所之大驚失色,也不退後,提起一拳,便往風骨身上猛擊而去。
風骨大怒中竟然不再手下留情,手裡長劍抖動,以攻為守,看都不看何所之的拳頭一眼,徑直削向他肩頭。這一劍雖然是在拳頭擊出之後才發,但後發先至。何所之拳鋒未到,劍刃已劃破了衣衫。何所之駭然中收拳後撤,忽覺胸前劇痛,已挨了一掌。掌上攜帶着一股巨力,将他整個人掀翻出去,遠遠抛開。
正在此時,一股極強的威風從東方驟然而至,衆人隻覺猶如泰山壓頂,幾乎便要雙膝跪倒。
風骨也有所察覺,擡眼望去時,隻見一道金光從第一峰上飛了下來。這光芒來得好快,前一刻還在數裡之外的第一峰上,眨眼間便已到了第二峰的絕頂。
相隔一近,衆人便看清金光之中是一個中年漢子,看起來約莫隻有三十五六歲的模樣,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飽含滄桑,深邃如墨,似乎從亘古流淌至今的天河。他生着一張瓜子臉,面如冠玉,英姿勃勃,與何所之有幾分相似,但多了一股威嚴睥睨之态,比何所之更要英俊三分。
他伸手在何所之一撈,二人同時着地。
衆人立刻拜倒,縱聲高呼:“拜見掌門。”
此人便是坤鵬之巅掌門不歸真人了。
何所之見到父親,大喜過望,笑道:“爹,你竟然出關了!”
不歸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往前踏出一步。他分明隻邁出一步,但僅這麼一步便可跨越十多丈的距離。前腳一起,右腳落地,便已站在了風骨跟前,不由分說就是一掌過去,朗聲道:“這位兄弟身手了得,本座要領教領教高招。”
風骨本想搖頭推辭,但不歸這一掌來得好快,實不容他規避閃躲。掌力未到,掌風已先刮起一陣飓風,便硬起頭皮舉掌相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