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聚就是三天,這三天中,又有幾位封瀾域的問鼎境高手前來拜山,隻是丹宗掌門止危派人回信說他身有要事,不能親自前來,卻也贊成坤鵬之巅的做法,到時他将率人前往雲上天宮。小師妹隻要知道他的意圖,至于他本人來不來坤鵬,那無關緊要,當下便與衆人共商大計,各人紛紛拿出自己的絕學,都想在這一戰中大出風頭。
小師妹以往都是獨來獨往,鮮少與人虛與委蛇,雖然知道各大門派能夠在修界有一席之地,必有真實底蘊,這幾日見到那許多稀奇古怪,五花八門的陣法,隻看得目不暇接。衆人鑽研妥當之後,小師妹便命弟子們按照諸人的指點,開始演練。一想到數十門大陣同時啟動時,那驚天動地,戰意滔天的場面,便覺得熱血沸騰,别說區區一個封天祖母,就是十個八個,也能一舉殲了。
她尚且如此,其餘人就更不必說。本來有些人從未見過封天祖母其人,與她也無罅隙,不想趟這灘渾水,純屬是來看個熱鬧,但見了坤鵬之巅衆弟子演練陣法時的士氣,也受到渲染,心想我輩修士,何懼一戰?那封天祖母既是害群之馬,當然必須鏟除,誅殺堕修,但凡是修界中人,都責無旁貸,豈能因怕死而袖手旁觀?便都像小師妹請纓,要出一份力。小師妹當然樂見其成,便道:“能得道友相助,實乃蒼生之福,萬民之幸,我代修界衆生感謝道友的大義。”
如今封瀾域的各派都已結盟,其餘各國各土的修士因相距太遠,無法親赴坤鵬,隻有折鶴回信,也都是支持參戰的意思。小師妹坐在殿中,拆着一隻隻紙鶴,臉上洋溢着洋洋得意的詭笑,每拆完看完一隻,她嘴角的笑容便增添一分,直到所有信紙看完,已笑得臉上肌肉酸痛,卻還合不攏嘴。
萬事俱備,隻等約定的日期一到,她便整頓好了人手,往雲上天宮趕去,大戰一觸即發。
她隻道此刻那些參戰之人已經迫不及待的齊聚雲上天宮了,倒是沒想到他們如此謹慎,并未貿然靠近,而是駐紮在百裡之外。
當下各人打過招呼,互相引薦,一陣寒暄之後,便要商榷如何攻入雲上天宮了。
止危道:“我已派人去查過,那個地方其實是早年修界前輩東方至尊的故居,不知怎的被封天祖母占了,現在隻有她一人居住,她的那些爪牙早在七絕島上就已遣散,如今的她是孤身一人,但她修為非同小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大家仍不可大意。”
小師妹居中一戰,也道:“止危真人言之有理。咱們此行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目的是要一擊必殺,徹底誅滅封天祖母為名除害,除了避免傷亡之外,還要将四面八方的道路都封死,以免她脫身逃走,又到别處害人。”
一個洪亮高亢的聲音道:“姑娘高見,此事就交給老夫了。”
衆人循着聲音側目望去,說話的卻是個看起來十分年邁的長者,臉上全是皺紋,雙目卻炯炯有神,顧盼神飛,滿是威嚴,一看就身份不凡。
小師妹與他素不相識,問道:“不知尊駕是何方高人?”
那老者撚須微笑:“老夫太邃,想必諸位或多或少也都聽過老夫的名号。”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無一不驚,人人倒抽涼氣,異口同聲的道:“原來是潇灑之巅的老祖宗太邃前輩,他竟也來了!”
小師妹當然也聽聞過此人,傳說他昔日與七絕島掌門酒千樽一戰,酒千樽敗了,後來又與不歸切磋過修為,也勝不歸一籌。在封天祖母現世之前,修界中人都道他是當今修為第一人。隻不過他為人低調,近些年一直在潇灑之巅閉門不出,鮮少下山,所以修界中人大多不知他的相貌如何,今天在場的雖然人數衆多,卻沒人認出來是他。
小師妹立即腰杆一彎,向他鞠躬,說道:“原來是太邃前輩,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請你老人家見諒。”
太邃十分謙遜,将小師妹一扶,笑道:“什麼泰山不泰山的,我隻不過是比大家多活了幾年,修為略高了那麼一點點,哪當得起各位掌門的大禮?大家不必客氣。”
止危道:“早就聽說太邃前輩的無敵大陣是世上最堅不可摧的陣法,不知前輩可否一展身手,讓止危見識見識?”
一旁衆人也在不斷附和:“是啊是啊,讓我們開開眼界。”
太邃失笑道:“什麼無敵大陣,那不過是小輩弟子們誇大其詞,胡謅的诨号罷了。老夫鑽研的這個陣法,本無名稱,是當初老夫為了讓自己在裡面心無旁骛,專心閉關靜修而特地制作,威力當然沒有大家傳得那麼神乎其技,不過也确實有些硬度,一般人還真破不開。”
他說着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空碗,揚了一揚。那碗通體白淨,似是陶瓷,就如用餐時盛飯的那種小碗,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小師妹忍不住問道:“這就是的無敵大陣嗎?”
太邃點點頭:“老夫深怕此行不順,所以出門前已将陣法擺好,用法力凝成這麼這個樣子。大家可别小瞧這隻碗,它可大可小,能屈能伸,或彎或直。展開之後,上至籠罩方圓萬裡,下至縮地成寸,全在老夫一念之間,而且刀槍不入,水火難侵。老夫雖然不才,卻也敢說句大話,别看這不起眼的區區一隻瓷碗,隻怕在場諸位無人能破。”
他語調雖十分謙遜,但對自己的神通顯然是信心滿滿,才敢大放厥詞。
一旁的酒千樽提起葫蘆何了一口,笑道:“是嗎,酒某倒是不太相信,想領教一下太邃老哥的手段。”
太邃笑道:“好啊,那你來試試。”說着将手中的瓷碗往上空一抛,光華流動之間,那碗忽然開始膨脹,越來越大,變成了一道巨大的虛影,接着翻轉過來,碗口朝下,将酒千樽整個人倒扣在内。
太邃笑眯眯的道:“你若能将這陣牆打出一絲一毫的裂縫,便算你赢。”他望向衆人,朗聲道:“酒道友一己之力是打不破的,大家也可以一起出手,看看老夫的神通如何。”
衆人見他如此有恃無恐,都将信将疑,隻見酒千樽被困在陣中,連使神通,轟隆聲滔滔不絕,想将光強打破,但不論他如何竭盡全力,那屏障卻紋絲不動,反而随着他的出手,金光越來越盛,屏障越打越厚,比先前更加堅實了。酒千樽隻急得臉頰漲紅,取出法器揮砍,卻哪裡能撼動陣法絲毫?
太邃笑道:“我這小陣是以獨門秘技練成,它能夠吸取陣中人的力量,進而強化己身,初時隻有一般威力,但吸收了酒道友的強盛法力之後,就算是老夫,也無法以蠻力破開。”
酒千樽試了半天,徒勞無功,終于罷手,苦笑道:“太邃前輩的無敵大陣果然名不虛傳,酒某現在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敢再存半分輕視了。唉,要事當日太邃前輩人在,施展此陣,我七絕島也不至于被夷為平地了。”
太邃搖頭道:“酒道友高看老夫了,這個陣雖然□□,但萬萬不敢說無敵,它其實局限頗多,這其一嘛,便是啟陣的速度太慢,用之對敵的話,隻有趁對方不留意的時候施展方能生效,否則就算隻是個金丹小修,也能輕易避開陣法的困擾,其爾則是許進不許出,裡面的人出不去,陣外的人卻可以暢通無阻的走進陣中,倘若那封天祖母底下有喽啰相助,而大家也同處陣中的話,還是無法幫大家化險為夷。”
酒千樽奇道:“難道這無敵大陣不分敵我,前輩自己如果也在裡面的話,也會被困住,走不出去嗎?”
太邃搖頭道:“不分敵我是真,但要出去卻也不難,隻需默念口訣,便能進出自如。”
止危大喜,拍手說道:“若是這樣,那這一趟我們或許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了,隻需前輩悄沒聲的把陣法布置在那雲上天宮外頭,将封天祖母困在陣中,以此威脅她發下心誓,隻消她日後不再為惡,危害修界,那就算大功告成,咱們也不必大動幹戈了。”
聽了這話,小師妹暗叫不妙,倘若這麼做,她的圖謀可就徹底泡湯了,徹底成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要的是這些人和封天祖母打起來,豈能如此息事甯人?
她剛要說話,陣中的酒千樽卻先不樂意了,叫道:“不行,此人害我七絕島千百年的基業毀于一旦,淪為一片廢土,此仇不共戴天,絕不能如此輕易就善罷甘休!”
人群中也不斷發出反對的聲音:“正是,酒前輩言之有理,此人惡貫滿盈,嗜殺成性,斷不能輕饒,必須誅滅!”
“她滿手血腥,簡直就是第二個梅樾芳,就算她能答應痛改前非也不能洗刷往日犯下的罪孽!”
小師妹沒料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站出來與止危作對,大喜過望,當下也趕緊趁熱打鐵,向止危說道:“止危前輩,大家都知道你向來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救苦救難,為蒼生黎民造福良多,不願傷及人命,可是封天祖母這老太婆絕非好人,别說她不值得你如此善待,就算大家同意了你的做法,她卻未必肯給你這個面子,我看還是依大家的意思,除惡務盡吧。”
酒千樽重重點頭,說道:“姑娘說得對呀,止危老匹夫,你可千萬不能對那老太婆心慈手軟,上次的七絕島一戰你也在場,老賊婆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你是親眼目睹,親身領教過的,要不是你徒弟争氣,大夥兒隻怕全軍覆沒,哪裡還能站在這裡?你老哥我家破人亡,全是拜她所賜,你就算不幫我報這個仇,也切莫從中作梗。”
止危看了看衆人,又望了望酒千樽那一臉深惡痛絕的模樣,想起當日封天祖母的種種殘酷殺戮行徑,心中也覺發指,沉吟片刻,才輕輕點了點頭,肅然道:“是在下思慮不周了,對待如此堕修,确實不能過于寬容,那麼便依照大家的意思,為民除害,隻是……”
他停頓了一下,望向酒千樽周身的光牆,随即看向太邃,道:“雖然這無敵大陣威力無窮,但依太邃前輩所言,此陣隻能困敵而無法制敵,光憑此陣之威,似乎還不足以對付那封天祖母。”
他這麼一說,衆人又都将目光放到了這無敵大陣之上。小師妹也是心中大緩,瞥了眼圍住酒千樽的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