鼍龍女哼了一聲,道:“我穿白衣是因為這件衣裳是護身法寶,無法染色,隻能這樣,并不代表我就真的喜歡白色。我從小到大都喜歡鮮豔的大紅色,然而喜歡的裙子卻給姐姐搶了去,雖然爹娘後面又花錢去另一家給我買了一件更貴更精緻的,可我怎麼看都沒有起初那件漂亮,夜裡趁姐姐熟睡的時候,我便悄悄将她那件裙子偷了出來……”
風爽再次忍不住插口道:“想不到你平時看起來高風亮節,居然也會行竊。真是那什麼……嗯,人不可貌相。”
鼍龍女橫了他一眼,續道:“那本來就是我先看上的,原本也該是屬于我的。”
風爽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對一條裙子斤斤計較?”
鼍龍女道:“正因為是至親姐妹,她才不該橫刀奪愛,既然做了,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風爽無言以對,隻道:“那麼你拿到喜歡的裙子了,之後又怎樣了?你把你姐姐的裙子穿在身上,你爹娘指定會罵你。”
鼍龍女道:“我才不穿她穿過的裙子,我拿到之後,直接給丢進竈裡燒了,爹娘她們對我又打又罵,我犯了錯,本該挨打,沒什麼好說的。”
風爽搖頭歎氣:“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了條不值錢的裙子,搞得一家人雞犬不甯,自己又什麼都沒得到。”
鼍龍女笑眯眯的道:“我跟你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旁人也别想得到,倘若旁人得到了,那我就将那東西毀了。”
風爽隻吓得毛骨悚然,咽了咽唾沫,不敢吭聲。隻覺鼍龍女的笑容之中滿含殺氣,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殺人了。
鼍龍女笑得越發深沉,說道:“你懂我的意思了吧,如果你敢出爾反爾,不和我成親,那我就将你殺了,讓你永遠成不了親。”
風爽鼻子一哼,傲然道:“你盡管放馬過來,咱們修為相當,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又不是沒比過。”
鼍龍女伸手摸了摸身下的應龍,笑道:“可是我有幫手,底下還有幾百名弟子,人多勢衆,我就不信你一個人能打赢我們幾百号人,你當你是封天祖母嗎?倘若你不和我成親,我就把你眼珠子摳出來,舌頭也給你割了,然後把你的頭發拔光,叫你吃盡苦頭再死。”
風爽想起那個畫面,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驚道:“你,你……想不到你居然是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
鼍龍女道:“我再問你一遍,成還是不成?”
風爽嘴裡一直抗拒,隻是覺着事發突然,内心在乍一聽鼍龍女說喜歡自己之時,其實頗有竊喜,更何況他貪生怕死,深知命才是人生之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是一命嗚呼,可就什麼都完了,忙道:“成,我成!你說怎麼樣便怎麼樣,我都聽你的,現在滿意了吧!”
鼍龍女大喜,拍手笑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如果這次能活着回去,我們就立即拜堂。”
風爽一聽“活着回去”幾字,才想起現今大事未成,不禁憂從中來,歎道:“若是不能活着回去呢?”
鼍龍女一怔,臉上笑容也即消失,悠悠的道:“那咱倆便死在一起,就算化成灰也是一堆合在一塊的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風爽搖搖頭,道:“那還是活着回去比較好。那個封天祖母既然放了我們一馬,要不然咱們就别再去找她麻煩了,這就回去。”
這時衆人已來到之前大家商榷布陣的荒山,距離雲上天宮也有百裡之遙。鼍龍女踟蹰未答,衆人一個個都駐足停下,落在了曠野之間,隻是個個面容沮喪,愁眉苦臉的。她便也叫應龍降下雲頭,落到地上,看看衆人怎麼決策。
隻見太邃站在高處,振臂一呼,朗聲問道:“有沒有人受傷?”
衆人東張西望一番,都道:“沒有。”
有人說道:“都說那封天祖母嗜殺如狂,心狠手辣,這次我們找上門去,她非但沒打傷一人,居然還放我們離開,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
太邃道:“或許她是藝高人膽大,沒将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吧。總而言之,我們這次能活着回來,實屬僥幸。方才那一戰大家也看見了,即使我們已傾盡全力,加上陣法相助,依然不是封天祖母的對手,這一戰可說敗得潰不成軍,幸好封天祖母沒有追來。依老夫拙見,咱們還是即刻撤走,各回各派,以後有機會再圖報仇。”
曆經了方才之戰,衆人信心大挫,實已無再戰之心,更無再戰之力,聞言都點了點頭,隻有酒千樽滿面怒容,一掌将身旁一塊巨石打了個粉碎,兇霸霸的道:“不行,老賊婆不死,我決不退走!”
止危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溫言勸道:“聽我的,咱們還是先回去從長計議。那封天祖母的厲害你已經領教了兩回,憑我們現在的實力,實在無法與她抗衡,與其拼個你死我活,不如另尋他法,何必急在這一時?”
酒千樽雙拳握緊,咬牙切齒的道:“能想到的辦法都用過了,哪怕是這麼多人聯手,都拿她無可奈何,除了同歸于盡,還能有什麼法子?”
止危道:“等你突破大乘,達到至高之境時,大仇必定能報。”
酒千樽一愣,随即苦笑搖頭:“你說得輕巧,可是修為到了咱們這種程度,突破談何容易。我修練多年,修為始終難有寸進,早就放棄這個念頭了。”
止危歎了口氣,遙望天際,低聲道:“我也是一樣,大乘與至高之間,确實有一道無形的的天譴。本來我也覺得此事渺茫至極,但這次見了封天祖母的元神之後,我已隐約看到了那層壁壘,或許再過幾年,就有突破的希望。”
酒千樽想起适才封天祖母那龐大無比的元神,心中一凜,有了一些想法,點頭道:“老弟言之有理。”
止危笑道:“所以,這次就聽我的,不要沖動。你若是不嫌棄,便與老哥我一道,去我丹宗暫住幾日,咱們雙修論道,同進同退,你意下如何?”
酒千樽笑道:“盛情難卻,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太邃道:“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了吧。”
衆人便互相告辭,告辭完了,便作鳥獸散,各自飛走。
鼍龍女道:“咱們也走吧。”正說着,忽然想起一事,腳步一頓,揮手道:“等一下。”舉目在人堆中四處張望。
風爽問道:“你在找什麼?”
鼍龍女頭也不回,随口答道:“找人。”
風爽又問:“找誰?”
鼍龍女沒有胡嗲,眼光在衆人背影中掃來掃去,在東邊數十丈外的某人身上一頓,仔細凝望半晌,說道:“找到了。”說着便朝那邊大聲叫道:“站住!”
風爽和陳七也都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那方站着五人,四女一男。其中一個女子聽到鼍龍女的喊聲,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到鼍龍女時,嬌媚的臉上露出驚慌神色,拉着她身旁一個男的,轉身就走。
鼍龍女閃身搶到那女子跟前,冷飕飕的道:“豈有此理,見到為師,不過來參見,卻第一時刻想着逃跑怎麼,怕我吃了你?”
此女正是鳳傾心。
她牽着的男人自然便是風旻了,而風旻身邊還站着浣紫裳師姐妹,以及燕銜春三女。
原來止危收到小師妹的書信之後,也通知了風旻,叫他一同前往雲上天宮相助,風旻義不容辭。他本想隻身前往,但四女擔心他的安危,非要纏着一同跟來,風旻深知封天祖母的厲害,同樣不願四女随自己涉險,便悄悄背着四人出來,哪知他卻将雲上天宮的地圖遺落,給鳳傾心撿到,又給其餘三女撞見,便一同來到雲上天宮,與風旻會合。
鳳傾心見鼍龍女發怒,吓得花容失色,撲通一聲跪倒,磕了個響頭,求道:“弟子知錯了,請師父恕罪。”
鼍龍女冷冷的道:“倘若我剛才不叫住你,你是不是打算在外面漂泊一輩子,再也不過去了?”
鳳傾心急忙搖頭:“我,我隻是舍不得風朗……”
鼍龍女這才将目光轉移到旁邊的風旻身上。風旻手持折扇,搖搖晃晃,笑道:“鼍掌門你好,咱們又見面了。”
鼍龍女卻沒給他好臉色,淡淡的道:“風護使好像有些貴人多忘事,上次你來無拘派找人,曾答應過我什麼。”
風旻笑道:“我怎麼會忘,我答應将你的話轉達給傾心,我可沒有食言,原原本本的同她說了。但是傾心是個好姑娘,我實在不願和她分手,一再央求,她才說先在寒舍再住一陣,過幾天再回去看望師父。唉,一切都是我不好,鼍掌門要怪就怪我,千萬别懲罰傾心。”
鳳傾心忙道:“不是這樣的,他一直勸我回去看看,是我自己不想,師父你千萬别和風朗過不去。
鼍龍女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隻瞪着風旻,冷冷的道:“您堂堂丹宗護使,又是人人敬仰的前輩高人,小女子哪敢見怪,隻不過傾心是女流之輩,這男女有别,實在不便長時叨擾。風護使深明大義,該明白這個道理。”
風旻神情尴尬,咳嗽了一聲,才道:“鼍掌門說的正是,是風某思慮不周。”轉頭向鳳傾心道:“你還是随着師父回家吧。”
鳳傾心擡起頭來,怔怔的将她望着,臉上寫着不可思議,結巴道:“風,風朗,你說什麼?你是在趕我走嗎?”
風旻道:“怎麼會呢,你先回去,我有空就去看你。”
燕銜春也在旁邊拱火道:“我看你還是回去得好,以免讓你師父擔心。”
浣紫裳姐妹也都點頭道:“你身為弟子,怎麼能一直讓師父為你操心呢?這是不忠不孝,風朗最不喜歡這種不肖子弟了。”說着用肩膀碰了一下風旻,說道:“風朗你說是吧。”
風旻搖頭道:“你們就别添亂了。”說着又向鳳傾心柔聲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别聽他們瞎說,不過家還是要回的,我答應你,兩個月之内,一定會去無拘派看你。”
鳳傾心卻道:“不,你騙我,她們都說,你每次和她們分别,就一去不回了,我不要跟你分開,如果你還喜歡我,就帶我一起走。”
鼍龍女大怒,喝道:“閉嘴!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哪有姑娘家整天黏着男人不放的?你真是丢盡了為師的臉。”
風爽忍不住在她旁邊附耳道:“你剛才還一直對我糾纏不休呢,還好意思僥幸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