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正覺摸不着頭腦,忽然眼角餘光一瞥,看到後方幾米外的道路盡頭處有一大片花叢,五顔六色,姹紫嫣紅,開得正豔。
金燦燦自幼窮困潦倒,哪有閑情逸緻賞花弄草?當然辨認不出這些花花草草的品種,隻見枝葉淩亂,似乎有着被人踐踏過的痕迹,她彎腰細看,果然在一片綠葉上找到幾滴血漬。
可是這片花圃雖然密集,卻十分矮小,根本藏不住人,又種在道路中央,周邊是四通八達的寬衢大道,而道路上再無半點血迹,金燦燦一時想不通為何聞虎嘯會突然消失不見了。
她搜尋之時,特意留心四周的動靜,但凡有人施法禦劍,她應該有所察覺才是,但一路過來都是靜悄悄的沒半點法力波動。何況聞虎嘯此刻身受重傷,又陷入如此龍潭虎穴般的險地,他就算再蠢也知這個時候該隐蔽聲息,千萬不能貿然施法。
“這老匹夫,到底去哪了呢……”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又将目光放到了眼前這片花叢,自言自語的道:“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古怪?”于是伸手在裡面撥弄起來,要查看是不是藏着什麼禁制結界之類,哪知尚未看出個所以然來,腳下突然一個趔趄踩空,身子一瞬間不住下掉。
她立刻醒悟:原來花叢中有個地洞,被草坪掩蓋住了,我居然沒注意到。聞虎嘯一定就躲在這裡!
這個洞沒有多深,下墜的感覺隻是刹那,片刻之後,便已腳踏實地。
她生怕聞虎嘯尚有餘力,見到有人進來,會猛下毒手,一感到腳底踩到地面,第一時間取出災厄弓,将其護在身前,全神戒備,以防不幸。
但隔了一會兒,并沒有任何動靜發生,洞中一片漆黑,隻有頭頂從草葉的縫隙中投下來一點點微光,耳邊隻聽到幾聲粗重的咳嗽。金燦燦持弓回頭,借着頭頂的一點光亮,清楚的看到前方一人癱坐在地,捂着胸口不住咳嗽,腳邊已吐了一大攤鮮血,不是聞虎嘯又是何人?
他一面不斷咳血,一面睜着雙眼死死盯着金燦燦,待看清她身上的法力波動之時,愣了一下,随即鎮定下來,從驚慌變成了一副輕蔑的表情。
“鼍龍女未免太不把聞某放在眼裡了,居然派一個築基小輩前來,她是不是将你當成炮仗,讓你來試探我深淺的?”
金燦燦在他身邊走來走去,一邊打量一邊落井下石:“築基怎麼了,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嗎?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可否需要我為前輩解散一下?”
“不需要!”聞虎嘯咆哮一聲,但他不咆哮還好,一喝之下,立刻牽動傷勢,咳嗽不止:“今天……咳咳,本座算是認栽了……咳咳,你叫鼍龍女過來,我有話要同她說……咳咳!”
金燦燦微微一笑,将災厄弓拿在手裡反複摩挲,輕飄飄的道:“以你現在的狀況,拿用得着我師父親自前來,我一個人就能替你送終。”
聞虎嘯臉上不屑更多,右手緩緩凝聚法力。他此刻确實身受重傷,修為大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他如此狼狽,這一掌之力,也不禁讓金燦燦眯起眼睛,臉露忌憚,退了一步。
聞虎嘯獰笑道:“如果你是個金丹,本座還真奈何你不得,隻是可惜,你隻是築基而已。”
金燦燦壓下心頭的震動,淡定的道:“這是你體内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了吧,你現在完全就是靠着這點法力吊着命,一旦用來對付我,隻怕前輩就回天乏術了。”
聞虎嘯道:“既然,已經沒有想着能夠活着回去,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見他擡起臂膀,即刻就要動手,金燦燦也不由得慌了,忙道:“前輩先不要激動,我有話要說。”
聞虎嘯嗤笑道:“想拖延時間嗎?本座可不會上你的當,給我受死!”
金燦燦連忙後退,叫道:“前輩不可誤會,我是來救你的!”
聞虎嘯一愣,剛要舉起的手掌也頓在半空,奇道:“救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燦燦道:“是我心裡的意思,你的位置目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其餘人都不知曉,師父她也還沒發現。”
聞虎嘯略微松了口氣,這才想起金燦燦下來這麼久,外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看來她所言屬實,于是放下手掌,也放低了聲音,說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金燦燦實話實說:“你在外面留下滿地腳印,生怕别人找不到你似的,前輩實在疏忽。”
聞虎嘯一驚,他方才是慌不擇路,完全沒想到這些,沉吟了片刻,問道:“你身為無拘派的弟子,卻沒第一時間将我的消息告訴你的同門,反而孤身來此,想必是有所圖謀,你想要什麼?”
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心思,金燦燦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說道:“前輩真的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知道我的想法。其實我想要的也不多,隻需前輩把那個東西給我就行了。”
說着她便伸手往聞虎嘯腰間的儲物袋一指,笑盈盈的道:“隻要前輩肯割愛,我就一定為前輩保密,絕不洩露你的位置。”
聞虎嘯一下子變了臉色,冷笑道:“想打本座儲物袋的主意,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本座給你個忠告,人貴有自知之明,本事不大就不要做太危險的事,否則很容易萬劫不複。”
金燦燦敷衍道:“多謝前輩教誨,那依你的意思,是不想成全晚輩嗎?”
聞虎嘯道:“儲物袋可以給你,但裡面的東西我要全部取走。”
金燦燦一怔,随即臉色一沉,跺腳道:“儲物袋誰沒有,我要的就是你袋中所有物品,如果你不給,我就在這裡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引過來,到時你插翅難逃。”
“大膽!”聞虎嘯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本座說話?知道我是誰嗎?”
金燦燦冷笑道:“你不就是戰神殿主嗎,堂堂問鼎高手,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還被我區區一個小築基威脅,真是可笑又可悲呢。”
聞虎嘯氣急敗壞,剛要出手,金燦燦卻已拉開弓弦,一把血箭直指對方眉心,冷飕飕的道:“前輩勿怪,實在是因為你的修為太高了,弟子稍不留神就容易斃于你掌底,所以隻好出此下策,隻要你老老實實的不要随便亂動,晚輩也不敢對你無禮。”
聞虎嘯心中怒發如狂,他自從當上戰神殿之主,向來言出法随,号令門徒,莫敢不從,就算是鼍龍女也不敢對他有半分小觑,今日卻被一個築基小輩拿箭對準要害要挾,于他而言實是奇恥大辱。
但他瞥了那血箭一眼,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仿佛一條毒蛇正張着嘴,自己若是稍有微動,立刻就有殒命之禍。
他心中害怕,面上卻一副坐懷不亂的形容,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好吧,事已至此,本座隻能認栽。不過我這儲物袋中放了不少重要的東西,悠關整個戰神殿的生死存亡,所以不能給你,你提别的條件吧。”
他這麼說,金燦燦倒是越發好奇他那儲物袋中放的東西了,說道:“你若不給,我現在将你一箭射死,你的儲物袋照樣還是會落入我手中,那時你賠了夫人又折兵,既留不住儲物袋,小命也難保,還不如現在把袋子給我,最起碼還有一線生機。”
聞虎嘯怒極:“你……!”他本想發作,那血箭上一人放出一道兇光,雖未離弦,但他隻是望了一眼便覺心中震動,體内氣息翻湧。他本就受傷,給兇光一震,又吐了一大口鮮血。這麼一來,他便知道這紅弓血箭非同小可。
“你這是什麼法器,怎能有如此神威?”
金燦燦道:“這個前輩就不用多問了,您就算問我也不會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一箭下來,就算你是問鼎高手,也不可能有半點活命的機會。”
聞虎嘯惡狠狠的将她盯着,若不是忌憚那血箭的寒茫淩冽,他早就一掌将這無知小輩打死了。
“你在我跟前如此放肆,有沒有想過,一旦本座活着離開這裡,事後你會付出什麼代價?”
金燦燦一怔,喃喃道:“是啊,我如果放了你,萬一你以後找我秋後算賬,我豈不是大難臨頭?算了,為了自己的安全,我還是現在直接殺人奪寶……”
她還沒有絮叨完,聞虎嘯便打斷了她的話:“我勸你還是重新考慮。”他擡起右臂,提起自己那隻儲物袋,說道:“如果你的箭動一下,我立刻捏碎這隻袋子,裡面裝的所有物品也将毀于一旦。本座知道你這套弓箭都不是凡品,出箭的速度很快,但你若是覺得它能比我更快,盡管放手。”
金燦燦直直的盯着他手中那隻看似普普通通,實則内藏無數奇珍異寶的袋子,心中犯難。
聞虎嘯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自己如今趁人之危得罪了他,日後他東山再起,必定會報這個仇,而自己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無拘派不出去。可她之所以冒這個險,為的就是他那隻儲物袋,當然不願結果是這個玉石俱焚的局面。
金燦燦思來想去,覺着此人應該是吃軟不吃硬的,最終還是将血箭微微一松,颔首笑道:“前輩息怒,小女子剛才隻是随口胡謅的,我這樣的無名小卒,能觀瞻到前輩的真容已經是十分榮幸了,哪裡敢對您老人家不敬?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我這樣的小女子計較。”
聞虎嘯道:“要我不計較也成,咱們可以談個條件。這儲物袋是說什麼的不能給你的,但我可以許你一個心願,但你必須替我找個隐秘無人的地方,讓我安安靜靜的療傷。我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他頓了一下,補充一句:“但我戰神殿和你們無拘派之間仇深似海,我雖然可以饒你不死,但你的那些同門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自己看着辦吧。”
金燦燦覺得很奇怪,起初明明是自己占據了主動權,拿籌碼的要挾對方,不知怎地,說着說着竟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她将聞虎嘯的話放在心頭默念了一遍,說道:“我才入無拘派不久,過往的那些恩恩怨怨都與我無關,别說和那些同門也沒有多大交情,就算有,我也不稀罕。你就算将無拘派滅門,把所有人都殺個精光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