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雅未克十二月的黑夜漫長,白晝不過四五小時,鐘表指針已過十點,天光方破曉。
室内裝修風格偏向簡歐,地闆是橡木拼作精巧花紋,其上又鋪了雪白的羊絨地毯,厚重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同雙層玻璃一道隔絕寒冷,半絲光也透不進來。
床墊舒适,衾枕柔軟。
露娜甚少睡得這樣好,整個頭陷進羽絨枕裡,被柔軟溫暖的被子包裹,室内溫度适宜,隻有個作裝飾用的壁爐燈發出明滅暖光,搖搖晃晃。
她睫毛輕顫,摸索到了床頭的手機,迷茫間看到了屏幕上的時間,驟然睜大了眼。
十點半!
驚詫隻有一瞬,聖誕假不必上課,她與自幼相熟的閨蜜伊莎貝拉約着同遊北歐,第一站就是有着世界盡頭之稱的冰島。
學醫難,在以嚴謹著稱的慕尼黑大學學醫更難,日常課程安排很滿,作業也繁多,她完成課業同時兼顧着打理社交媒體加之各種雜事,日程安排很滿,很少有能夠完全放松的假期。
露娜拿起手機對着黑暗中的壁爐錄了一小段視頻素材,準備用作剪輯旅行vlog的轉場使用,又看到通知欄的一串消息。
她歎了口氣,将手機鎖屏,又閉上了眼睛。
左右沒什麼要緊事,好好休息才是重中之重。
一夢黑甜,不知何年。
幾聲笃笃叩門,門外傳來一個刻意壓低音量的女聲:“露露,你醒了嗎?”
從夢中被叫醒,露娜微微皺眉,待聽清了來人聲音,她的眉頭才散開,“貝拉,你稍等。”
來人是她的同遊好友伊莎貝拉,露娜開了燈,又披張米白色的薄毯下床,赤着的雙足瑩潤漂亮如最上等的羊脂玉,踩在地毯上寂然無聲。
她旋開門,貝拉迫不及待擠了進來,直接坐在地毯上神神秘秘地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露娜将烏黑長發松松束起,渾不在意的模樣,“一清早,先聽好的吧。”她拿起手機,開始看aha上的餐廳外送,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眼睫都未曾擡起。
伊莎貝拉摟過露娜肩膀,大聲說:“西蒙尼和我說,這陣子是休賽季,他和皇馬幾個隊友也來冰島啦,前天落地的雷克雅未克。”她挑起眉,打量着露娜神情。
伊莎貝拉是知名模特,比露娜大兩歲,今年二十,家中也是意大利金融界不可小觑的家族,但她卻跟随着設計師母親的腳步,踏進了時尚圈,混的風生水起,走過諸多知名品牌的大秀。
而二十五歲的西蒙尼是皇家馬德裡俱樂部的一名後衛球員,土生土長的西班牙人,拿過歐洲金童獎,在一次聚會上與伊莎貝拉相識,WhatsApp上聊得火熱,但隻被貝拉定義為朋友。
見露娜不為所動,伊莎貝拉又補充說:“我特地問了,他們的中場齊丹和大中鋒羅納爾多也到了,還帶着齊丹的一個法蘭西朋友。”
果然,露娜劃動屏幕的手停住了。
伊莎貝拉和露娜家是世交,三歲就玩在一起,見過彼此諸多模樣,交情甚笃,無話不談。可她卻始終猜不透露娜為何對足球的熱情驟然從喜歡到癡迷,每周不遠千裡乘飛機去伯納烏觀賽。她猜着大抵是露娜喜歡皇馬某個球員,心中更是不明,憑着露娜的容貌家世,她喜歡誰何苦千裡迢迢去看又不敢表露心意,勾勾手指石榴裙下就有無數人拜倒。
她向來好奇心重,變着法子試探,不斷縮小着懷疑範圍。
皇馬的銀河戰艦向來有看臉挑球員之稱,許多球迷調侃想進世一俱光有技術不行,還要靠臉。是以球員的顔值幾乎都高于足壇平均線,更有前腰戴維與新引進的羅納爾多并稱皇馬顔值雙巅峰。
此時觀露娜舉動,她自認為猜到了八九不離十,眯起眼睛微笑。
“我不大想吃花式做法的各種魚,這家的牛排很好,你看要點些什麼。”露娜給伊莎貝拉分享一個鍊接過去,開始回複WhatsApp上瑣碎的消息。
先回複與父親哥哥三人名為亞平甯一家人群裡的關懷問候,又發了幾張風景照過去,又一目十行看了看一串紅點,都是些看到她旅行ins的朋友的問候,覺得有些疲憊,便沒有回複。
打開ins便看到特别關注裡那個熟悉的名字,羅納爾多·路易斯。
羅納爾多曬了昨夜和朋友喝酒的照片。
照片裡隻有七八個人,卻熱鬧的像有幾十人的大型派對,氛圍幾乎能融化冰島的千年冰雪。
其中一張是羅納爾多和朋友們的合照,他笑得恣意飛揚,他總有這樣的能力,總能感染别人,賽場内外,永遠是一張笑臉。
露娜不自覺地挑起唇角。
“我點好啦,”伊莎貝拉撞了下露娜肩膀,湊過來看她屏幕,“看什麼呢?”
露娜卻已将照片劃走,切回了消息界面,不想在密友面前袒露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