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托對待女兒态度其實很是矛盾,一方面,他當年曾經從李女士口中聽過一句話“惟願吾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他想讓女兒自由生長,像同階層的很多年輕小女孩一樣,每天無憂無憂,想玩什麼玩什麼,沒有父母希望孩子走上一條艱難的道路。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女兒能夠獨當一面,像她的母親一樣,不作家族蔭蔽下的經不起風霜的花草。他年屆五旬,即便再活三四十年,也隻能庇護女兒到那個時候了。
這種矛盾曾經讓他左右為難,但是最終,他選擇了第二條路。
“我明白。”露娜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一直的都知道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可是爸爸,您擁有我和亞曆山德羅這樣的聰明孩子,應該很滿足了,如果我們兩個是笨蛋,您才應該焦慮,其實您不需要控制我太多,也不要給我設置考驗。我不幹涉你的私人生活,您也不要幹涉我的好不好。”
她意有所指,羅伯托很清楚。
“我是爸爸你是女兒,我幹涉你的生活天經地義。”羅伯托保持微笑。
露娜頭都大了,他一個意大利人從哪兒學來的三綱五常啊!
羅伯托看着女兒變幻莫測神色,終于松口道:“認識這麼久了,談上戀愛了嗎?”
露娜臉色更難看了。
羅伯托:?
“不要告訴我沒有,他再好看,也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足球運動員,你……”
“沒有。”露娜垂頭喪氣。
羅伯托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隻能拍拍女兒的肩膀。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輕時候來。論起倨傲驕矜來,其實當年的羅伯托是家裡的第一。他是如日中天家族的獨子,一路順風順水長大,阿爾弗雷德和喬吉娅對他更是秉承着愛的教育原則,寵溺得無法無天。他生來就站在山頂,俯瞰衆生。隻有他不想要,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直到遇見那個命中注定的人,可惜結局令人唏噓。
再看自己這一雙兒女。在戀愛方面,女兒和兒子果然一點都不一樣。亞曆山德羅在露娜的這個年紀,戀愛不知談過多少次,不過他管那些叫做風月露水,兒子是花花公子,女兒是純愛戰神。
他也實在想不通,自己這麼優秀漂亮的女兒為什麼也會遇到情感滑鐵盧?
羅伯托歎了口氣,道:“因為我管你太多?”
“對!就是因為您管得太多了!我都不敢去馬德裡玩,也不敢請他來米蘭或者羅馬。”露娜睜着眼睛說瞎話。
“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羅伯托涼涼不動聲色換了個話題,“非洲那邊的事情,你可以打着我名義做,遇事會更容易解決。”
露娜當然早就想過這條路,不過她不想事事都依賴家裡,也不想連自己的生意都要主動暴露在家長面前,于是說:“我還是想自己幹,我也有自己的小團體,怎麼說也在意大利生活了十六年,在美國讀過兩年書,在德國……總之爸爸,您相信我,等着看我的成功吧。”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寶貝。”羅伯托又飲了一口紅茶,“也不要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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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納爾多回到馬德裡的家中,已近午夜,他先給自己定好了鬧鐘,八點起床,九點前往俱樂部訓練。
他一個人住着這棟大房子,房子有三層,每層都有三百多平米。巴西的親人朋友們過來隻會住在一層,二三層是他的絕對私人空間,除了打掃衛生的保姆阿姨無人踏足。曾經的生活空間擁擠逼仄,或許是出于補償心理,長大後他格外喜歡寬敞明亮的空間,也格外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間。
他沐浴後換了身幹淨的居家服,卻輾轉難眠。
索性起床坐在二樓的房間裡玩遊戲。
一局終了,他覺得自己的狀态很不對。他從前睡眠一向很好,從未有過失眠的時候,今天數小時的長途飛行,再加上腹部肌肉的拉傷,并不是輕松的一天。
他對自己傷勢過于輕描淡寫了,傷不是毫無感覺,走起路來會有輕微的疼痛,隻是他太想和她見面。
此刻閉上眼睛,眼前都是一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