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飛絮将所有會的題都寫完，擡眼一看已經十一點半了，該洗漱睡覺了。
解千意收拾書包時心不在焉：“你打算考哪個學校？”
“嗯？”觀飛絮剛要往衛生間走，聞言頓住，想了想，“大概三中吧，或者八中。”
“我想考一中。”他堅定地望着他，似要将這股力量順着眼神傳達過去。
觀飛絮被他弄得一愣，随即笑開：“年級第一要是都考不上誰還能考上？放心吧，你一定能考上的。”
一中，三中，八中都是市裡的重點高中，其中一中是最好的，所以錄取條件也更為嚴格，需要極高的分數，不過以目前的成績來看，隻要不出意外，解千意考上是闆上釘釘的事。
觀飛絮差了一點，成績在中上遊，要是發揮得好或許會上個三中，差一點也能上個八中了。
解千意仍站着，欲言又止，觀飛絮以為他焦慮了，于是安慰道：“别擔心，好好發揮一定沒問題，我相信你。”
“你能不能……”
等了半天沒有下文，他問：“能不能什麼？快說我要睡覺了。”
解千意将那句話咽了回去：“……沒什麼。晚安，我回去了。”
“嗯，晚安，早點睡。”
解千意悄聲下樓。
今晚天氣好，能看見許多顆星星，月亮隐匿在雲層裡，發出柔和的光，有種朦胧美。
路燈下，成群結隊的飛蟲飛舞着，其他房子零星亮起燈光，道上沒有人，他走在這條走過無數遍的路上，呼出一口濁氣。他低頭看了會手掌，忍不住搓撚一下，回憶起剛才這隻手觸上那片滑膩、滾熱皮膚的觸感。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走到家門口，他慢吞吞翻出鑰匙，打開門，沒有預想中的黑暗，吊頂小燈亮起一層柔和微弱的光來。
商錦在廚房裡忙着。
解千意本想繞過她直接上樓，卻不想被她叫住了。
“千意你回來這麼晚，餓沒餓，我做了面，要不要吃點？”她手拿着筷子，攪着鍋裡的面條，小聲嘟囔，“有晚飯不吃，現在倒嚷嚷着餓了。”她在裡面倒上調料。
解文洛坐在沙發上等吃夜宵。
自從解朔将她帶到家裡，她便做了全職主婦，全心照顧孩子和家庭。她的背景很好，家裡開了一家珠寶店，根本不差錢，所以起初解千意不明白，她跟着解朔這樣離婚又有孩子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據解千意了解，在這之前，她也是一名律師，跟解朔差了七歲，剛調任就來了解朔所在的公司。
這一年來，解朔依然早出晚歸，時常出差，馬不停蹄往返于公司于醫院之間，就這還是在商錦幫忙了的前提下。解千意觀察到，她的确是非常喜歡解朔的，喜歡到見他回來就像個小姑娘一樣，迎上去時臉上帶着明媚、崇拜的笑，這在他的記憶裡歐陽明茵是從來沒有過的。
見了這樣的場景，他忽然明白了，就算跟着解朔不會幸福，她也會讓它變得幸福。
不知怎的，解千意沒有上樓，腳步一轉拐到沙發坐下了。
旁邊坐着解文洛，他有些膽怯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想跟他說話，又不敢，隻瞪着兩隻圓溜溜的眼睛。
解千意沒打算理他。
商錦見解千意在那，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笑來，将面條盆和兩隻碗放在飯桌上，輕快道：“過來吃吧。”
解文洛一步三回頭盯着解千意，好像怕他不去一樣。
解千意坐到桌邊，聞到面條的香氣，才意識到胃裡空空如也，正叫嚣着要進食。她做得很簡單，白色的面條中夾雜幾根油菜，湯上面飄着一層淡黃的油星和翠綠的蔥花，零星幾隻蝦米提味，他猜裡面一定放了香油，不然為什麼這麼香？
商錦給兩人各夾了一碗：“随便做的你們對付一口，要是知道你也餓了我就做好點了，這還沒展示出我的廚藝呢。”
她剛來的那會兒，解千意逆反心上頭，堅決不肯吃她做的飯，上學就吃食堂，周末甯肯出去買飯也不在家裡吃。後來有一天他一覺睡到中午，起床了懶得出去吃飯，之後寫了一下午作業，到晚上他出門，下樓時餓得頭暈眼花，那是他第一次吃商錦做的飯。
今天是第二次。
“吃呀，嘗嘗。”商錦坐在一旁，笑着看他。
面條滑嫩，吃到嘴中口齒留香，令人回味無窮。明明是最簡單的素湯面，解千意卻從中吃出了不同的滋味來。
一定是自己太餓了，所以才覺得好吃，解千意這樣想着。
不知不覺，一碗面條下去，他放下筷子。
“還要嗎？”
說實話解千意沒有吃飽，他猶豫一下，微微點頭。
商錦很高興，她沒想到解千意也要吃，所以做得不多，她将剩下的全夾到他的碗裡，隻有小半碗。
這時解文洛也吃完了，他吧唧一下嘴，嚷嚷道：“我還要。”
“行，我再去做點，你們等會。”
就在這時解朔推開大門進來，見客廳亮着燈，他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商錦迎上去幫他拿外套，順便問：“你餓了嗎，我正要給孩子們下面條，你要不要吃點？”
解朔難得見解千意坐在飯桌上，略一思索便點點頭。
解文洛樂呵呵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爸爸！”
他一把抱起小兒子往餐桌走：“不好好吃完飯現在又餓了？下回再這樣不給你買零食了。”他威脅道。
解文洛趴在他肩膀上不樂意了：“不行！我下回一定吃完飯！”
解朔笑了幾聲，瞥見了解千意，他正一點一點吃面條，目不斜視，連聲音都沒有。
“才回來？”
“嗯。”解千意淡淡地應了一聲。
“快中考了，是應該努力一點。成績你一向不用我操心，你心裡有數就好，但晚上學完了要注意休息，别太累。”
解千意擡頭看他一眼，“嗯”，他底下頭繼續吃起來。
随後解朔一直在跟解文洛說話，兩人沒再有交談。
半晌，商錦又端來一盆面條，這回上面撒了碎肉末，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好吃。
解千意将小半碗面條吃完，便離開座位：“我吃好了。”說完他直接向樓梯走。
商錦在身後道：“不再吃點了嗎？我多加了肉末。”
他搖搖頭：“不了，明天要早起上學，我想休息了，您也早點休息。”
這應該是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商錦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一時内心充滿了驚喜：“嗯，你也早點睡。”她補充道，“以後有什麼想吃的告訴我就行，我給你們做。”
解千意徑直上樓，洗漱完倒在床上，背《賣炭翁》給自己催眠，但背了四遍他依然沒有困意，又開始背單詞，仍是沒效果。他翻出手機給觀飛絮發了一個表情包。
發完他才想到，以觀飛絮睡着的速度，現在估計已經在做夢了，根本不會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