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晝回過頭時,見着的便是夜如同幼稚孩童般旋轉着他那根手杖的場面。興許是他已在晝面前露過臉的緣故,後者有種感覺:他與先前見面時相比,褪去了不少不必要的僞裝。
“……其實,你用自己本來的樣貌就好。”
完全不掩飾自己放跑了那三人的事實,晝看起來沒有任何心虛之色,反倒先發制人地說道。
“哦?你說這個嗎。”
夜停下了手上動作,指了指自己的臉。
“很遺憾,會變成這樣子,并不完全出自我本人的意願。”他直言道,“倒是你,居然能這麼大大咧咧地在我面前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你應該知道,這在‘我們這邊’意味着什麼吧。”
“……”
晝的表情平淡,“如果你要因此判定我沒有資質,我也無話可說。”
“以防你忘了,我再提醒你一遍。”夜望向她,“來自最原本的那個世界,被最原本的自己承認的‘真名’,在茫茫宇宙中擁有極為重大的意義。”
“它是命運絲弦的顯化,既是你得到祝福的媒介,也是他人用來詛咒你的媒介。一旦被洩露給那些真真正正的毫無底線之輩……就算你出身魔教,應該也不會想領教那樣的後果的。”
“怎麼這麼多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
夜将手一松,手杖重新沉入了影子中。
“我叫安德烈。”
“……哈?”
“以及,我得反駁你先前的某個結論。”
夜悠然地從西裝内襯口袋裡拿出了一張便條,朝晝晃了晃。
“盡管我輸了決鬥,但我們并沒有‘失敗’。相反,今晚我們大獲全勝。”
晝走近了些,随後她看清楚了,便條上記錄了一串數字。
“910……8762?這是什麼東西?”
“一位擁有占蔔能力的主播通過能力得到的數字,而如果我猜得不錯……”
夜的另一隻手持着打火機,下一刻,他便點燃了那張寫着數字的便條。
“這是一串序列号。”
……
當三人即将墜落在堅實的地面上時,荷港潑出了手中的水。更準确地說,她是“使用”了自己手中的水桶。
一股清涼而柔和的觸感包圍了三人,下墜感頃刻消失。盡管二樓窗戶與一樓相距有将近五米,三人在落地時卻可稱得上毫發無傷。
這形容還是有失偏頗的,至少在發覺已經離開食堂後,安绫的手瞬間無力地垂了下去。一旁的魚添連忙扶住了她,前頭的荷港也自覺地扶住了安绫另一邊的肩膀。
“落地水……技術可以啊……”安绫強撐着開口道,想鼓勵鼓勵荷港。
“這種時候就别說話了吧安绫姐!”荷港着急道。
魚添看了一眼二樓窗戶,裡頭并沒有另一夥人要跳下來的景象。他微微松了口氣後開口道,“……我們去剛剛的操場旁邊吧,那裡的怪談被解決了的話,應該比其他地方更安全些……”
荷港又是惱火又是擔心地看着說話同樣有氣無力的這兩人,隻好在原地攥緊了拳頭,又同魚添一起将安绫攙扶過去。
雖然兩個平均身高不過一米四五的孩子要拖着一個一米七的大人實在有些困難,但好在安绫并未完全失去意識。盡管眼前昏黑一片,但安绫還是一瘸一拐地來到了之前被困入無盡循環的操場邊小路上。
“給。”
與另外兩人并肩坐在路邊休息了一陣後,安绫終于緩過氣來。這時,荷港将一個像素化的瓶子捧在手上,試圖遞給安绫。
“安绫姐,你短時間内失血太多了。”她擔憂地說道,“而且鼻子下面也都是血。”
“……讓你擔心了。”
安绫接過她手上的瓶子,那東西在被移交給她的一瞬間就變回了普通的玻璃瓶模樣。
“水是食堂裡的桶裝水……”魚添補充道,“我喝過同一桶裡的水了,是可以入口的……”
看着兩個孩子,安绫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會給自己帶水大概率是荷港的主意,她是見過自己上一次鼻血橫流的模樣的,而魚添這番幾乎可以算作是在給自己試毒了,畢竟這裡是直播副本,食堂又是某個怪談的所在地,不從其中拿任何吃喝的物什才是理性的選擇。
“謝謝你們。”
她喝了些水,又擦了擦自己的臉。
【太好了,大家終于又團聚了……能不能組一輩子三人小隊,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我要投訴直播間——之前到底怎麼回事?沒有一點征兆地就黑屏了!有沒有良心,會不會做生意啊!】
【可能是因為主播是新人?不過我看這個直播間很有潛力啊,一般來說,直播間越是狀況百出,主播越能活到後頭】
在決鬥結束後,直播間終于恢複了正常。林千帆看着飛速飄過的彈幕,上面要麼是表述對先前黑屏的不滿的,要麼是期待這個直播間後續走向的。
“沒有一個擔心安绫的啊……”
林千帆無言地在心裡歎了口氣,摸了摸安绫的腦袋。後者被這般突然襲擊,一時間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怎麼了?安绫姐姐。”
“……沒什麼,可能是夏天到了吧,突然感覺樹上有水滴下來。”
林千帆直覺覺得對方沒在說好話,但下一刻,安绫便正色看向另外二人。
“能告訴我你們在食堂遇到的怪談的細節嗎?越詳細越好。”
兩個孩子對視了一眼,最後,魚添開口了。
“那……我來說吧。”
回到一樓後,二人緊張兮兮地看向了樓梯口,在确認沒有人跟下來後,魚添蒼白着臉看向了荷港。
“安绫姐沒怪你。”荷港說道,“我……我把你的事和他說了,把你的能力也告訴她了。”
出乎荷港意料的是,魚添露出了終于解脫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