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便是謝晗休沐,他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前往了西且彌最有名的戲院。這一間戲院由來已久,卻因近幾年戲曲行業越來越落寞,收入微薄,隻有一些普通的當地百姓喜歡來這兒看戲。
據孟葉打聽到的消息,前段時間戲院新進了一批戲子,正是李嶼淮安排送進來的,雖不知李嶼淮為何如此,但謝晗就想讓李嶼淮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謝晗進場時,戲院裡正在登台表演,台下觀衆寥寥無幾,隻聞敲鑼聲與各種樂器混雜在一起,聽得人百無聊賴、昏昏欲睡。
謝晗對聽戲的興趣不大,卻也撿了張桌子坐下,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盤算着腦海裡的計劃。待台上的戲唱完之後,謝晗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慢悠悠地走向了戲院後台。
那戲院的班主不過四十餘歲,帶着一家老小在戲院裡表演謀生,如今剛剛下了台,一群人正在寬衣潔面,場面非常熱鬧。
“這位老闆,後台可不是能随便進來參觀的。”
謝晗今日稍作喬裝,面容瞧着比平時長了好幾歲,倒沒人再因為他面輕,稱呼他為小公子了。
“戲院班主,在下冒昧打擾了。”
謝晗随口給自己胡謅了一個身份,“在下是嶺南一帶而來的遊商,家中世代經營戲院,向來對戲曲文化感興趣,剛剛一聽班主唱戲便覺得心生好感,知音相惜,一時忍不住想過來結交,還請班主不要見怪。”
原來是同行。
班主露出一個笑容,與謝晗熱絡地攀談起戲曲表演。氣氛漸漸熟絡之後,謝晗表明來意道:“先前見這一家戲院年代已久,應是積累了不少客源,為何台下觀衆寥寥無幾?”
聞言,班主歎了一口氣道:“不瞞你說,近年來,說書一行日漸崛起,願意來聽戲看戲的人就越來越少了。若不是前段時間遇到一位好心的老闆收留,給我們找了一家戲院落腳,我可能會帶着一家老小流落街頭呢。”
“原來如此。”謝晗故作惋惜道:“西且彌靠北,當地民風豪邁,本就不好戲曲,且這麼多年戲曲内容來回就這麼幾首,恐怕觀衆們都聽膩了,生意慘淡一些,倒屬正常。”
“正是。”話都聊到這個份上了,班主自然而然地詢問道:“那不知嶺南一帶的戲曲發展如何?”
“嶺南人生平愛戲,曲劇中編造了大量深受歡迎的戲本,自是不差。說起來,我這裡正好有一個戲本,若是班主願意演繹,定然能夠讓戲院起死回生。”
班主一聽就來了興趣,忙道:“竟有此等好事?快講與我聽聽。”
謝晗将班主引到一旁坐下,又将腦海内早就編排好的戲目詳講了一遍。那班主剛開始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稍過一會兒之後,他蹙起眉道:“故事确實有趣。隻是經過戲曲演繹出來之後,會不會得罪涉及的官員?”
謝晗淡淡道:“無妨。古來今往的戲曲本就真假參半,仿照良多,班主隻需要将朝代一換,官員名字統統都用作化名,保管沒有人能拿捏到你的錯處。”
班主仍舊是一臉猶豫。
“常言道,富貴險中求,班主想要讓自家戲班子起死回生,唯有此等辦法了。”
聞言,班主隻得将心一橫,重重地點點頭。
……
近日,本已落寞的戲院突然傳出來一台趣味盎然的新戲,戲中故事演繹了一位昏庸無能的大官巡查封地,卻将貪官污吏提拔成指揮使、好賴不分的故事,其中細節演繹得繪聲繪色、皆笑非啼,一時之間風靡全城,吸引了衆多百姓前往觀看。
然而,随着戲曲越來越火,受到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人們逐漸發現戲曲中的昏庸大官,怎麼好像是大夏禦史——李嶼淮!
這戲曲中大官的神态、語氣、愛好與李嶼淮逐漸重合,有些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更是一模一樣。
當今時代,口碑對于一個官員而言乃是極其重要的,常言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一番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之後,流言蜚語四起,多多少少影響到了李嶼淮的形象。
畢竟,像,實在是太像了。
能不像嗎。
這可是謝晗親自編造、送給李嶼淮的一場好戲。
事态發展越來越烈,連帶着軍區下屬看李嶼淮的眼神都變了。
“那戲曲的官員和您太像了,我感覺這一出戲就是照着您的模樣編排的,簡直是大不敬!”軍區營房内,高彥已經查清楚了流言蜚語的來龍去脈,正在向李嶼淮禀告。
“這一群忘恩負義的戲子,若不是主子您可憐他們,施舍戲院安家,他們早就流落街頭了,如今居然敢排戲來謠言您!”高彥義憤填膺道。
“主子,隻要您下令,我立刻派人去把他們抓回來。”
“這一群戲班子并不知我的真實身份,定然不是故意為之。”李嶼淮起身披上了大氅,走出營房道:“此事有些蹊跷,我要親自去戲院看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