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晗擡眸望去,隻見李嶼淮着一身英姿飒爽的軍裝,緩步而來。
前後不過兩三天的時間,李嶼淮受的傷自然沒好,此刻,男人臉上雖摘去了紗布,卻仍舊傷口密布,不過他的表情與神态卻異常從容,仿佛完全不在意那些好奇打量的眼神與竊竊私語。
“見過陳親王。”李嶼淮上前行禮道:“先前我意外受傷在府中休養,聽聞陳親王遠道而來,方才出府見駕,隻是這一副模樣有礙觀之,還請陳親王見諒。”
“……”
謝晗不明白李嶼淮怎麼又突然來了。
陳親王看着李嶼淮臉上的鮮明紅線,心裡一顫,思緒百轉:頂着這麼怪異的一張臉來見我,實在是失禮,他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看不起我。
但誰叫李嶼淮背後是強大的夏國,他又立刻笑逐顔開道:“倒是本王誤會李校事了。李校事受了這麼重的傷還特意來接見本王,可見天朝對屬國的重視,本王甚為感動。”
看樣子倒是陰差陽錯地讓陳親王歡心了。
謝晗面無表情地在心裡痛罵李嶼淮“奸詐”,一擡眼,卻見李嶼淮對着他的方向微微挑了挑眉,笑得十分欠揍。
陳親王看着李嶼淮幾近毀容臉,不禁問道:“李大人如何受的傷?”
李嶼淮坦言:“我不慎撞上了一道門。”
他解釋自己臉上的傷時,陳親王與衆人皆滿懷關心洗耳恭聽,而待他說完,衆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出一陣哄笑——
“哪門子的夏國大官,居然還會去撞門?”
“還以為是為天下事業嘔心瀝血受的傷,說到底是自個蠢啊!”
“他連門和路都分不清!”
“他是不是走路都走不成直線吧!”
“我想看他撞到門鼻血四濺的情景!”
陳親王不可置信地問:“這傷勢怎麼如此嚴重?”
“我撞門後,唯一受傷的是我的尊嚴,請親王切勿挂懷。”李嶼淮自嘲地笑笑,如松如風,氣質朗朗。
衆人情不自禁地贊好時,李嶼淮又道:“此次聽聞陳親王前來,我特意令當地有名的戲院準備了一場表演,為陳親王接風洗塵,請。”
陳親王自然應允,眉開眼笑地走向前方。
“你不是不來嗎。”謝晗逮着空隙詢問李嶼淮。
“逗你的。”李嶼淮淡淡道。
謝晗捶他一拳,又問:“你不是怕夏國官員因此事認為你身體有恙、無法勝任職責嗎?”
“我更怕見不到你。”他的目光灼灼閃動,竟然讓謝晗聯想到了璀璨的星河。
謝晗定下思緒,又問:“那你帶陳親王去戲院看大戲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借此處罰這一群戲子。”
李嶼淮尚未說話,高彥已道:“自然要處罰。主子,隻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刻将這群膽敢以下犯上的刁民抓回來。”
謝晗微微冷眸,若真是如此,他得提前安排戲子和那一群混混逃離,絕不能傷及無辜。
李嶼淮卻像是看透了謝晗的心思,隻道:“放心。隻是看戲。”
“……”
謝晗怎麼覺得李嶼淮已經發現此事是他所為,但又不打算追究了。
聞言,高彥雖不滿,卻不敢再多說什麼,他看了看李嶼淮,又看了看謝晗,總覺得這件事還藏有幕後黑手。
到了戲院之後,果然唱得仍舊是“昏庸大官”一場戲,陳親王在台下被逗得哈哈大笑,而李嶼淮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跟着陳親王一起笑。
甚至,李嶼淮還時不時指揮戲子們将大官演得更蠢,更傻一些,博取滿堂喝彩。
戲子們見李嶼淮這麼大度,從一開始的畏手畏腳,到最後已經拿出了渾身解數,幾乎将整個戲院的人都逗笑了。
“開心嗎?”謝晗正笑着,一轉頭,突然見李嶼淮看向了他。男人的神情雲淡風輕,似乎根本不在乎台上演繹的醜角原型是他自己——他在乎的隻有謝晗開不開心而已。
“勉勉強強。”謝晗嘴硬道:“我看你笑的也挺開心。怎麼?你看不出來這一出戲是演得誰?”
謝晗沒有将話挑明,不過兩人都已經心照不宣。
“這戲劇寫得不錯,戲中究竟演誰,有何關系呢?”李嶼淮欣然道:“而且,你不是笑了嗎。”
李嶼淮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愛人開心的笑容了。
台上仍舊唱着戲,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謝晗沒有回答李嶼淮的話,而是在不經意間去看李嶼淮臉上的道道傷口。可他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李嶼淮關注,當謝晗的眼神望過來時,李嶼淮同樣看向了他。
這一刻,謝晗看着李嶼淮的眼睛,莫名覺得男人眼底隻倒映着他的模樣顯得十分溫柔。
謝晗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樣,猛地偏過了頭。李嶼淮靜靜地看着那白淨柔軟的側臉,微微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