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生活十八載,内心敏感柔軟的程桉傷心又為難。
猛然間,一陣激烈的碰撞聲從眼前的病房中傳來。
程桉的心瞬間高高提起。
擔心父親對醫院設備造成損壞,程桉攥了攥手指,鼓起勇氣推開門。
“咚——”
一個豔紅的蘋果擦着程桉的發梢,重擊在房門一側。
甜膩的汁水飛濺,果皮的脆裂聲在耳畔回響。
像一出童話故事的落幕,又好似一場混亂發端的序曲。
“來了。”
剛把一果籃的水果都打砸完的程康世,甩甩手背,語調平平。
他沒看程桉,隻是點起煙靠回床頭,面無表情地望着自己的腿。
天不遂人願,程氏集團的股價又跌了。
程康世的路怒症也終于在今天收到了罰單——打了石膏高高吊起的一條腿。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說不出是否更壞的消息也找了上門。
程康世被送進來沒多久,病房裡就已經被他抽得煙霧缭繞。
從進門就努力憋住到現在的程桉,終于還是沒忍住咳嗽了幾聲。
沒注意到程桉臉上對自己的擔憂,程康世倒先是注意到了程桉身上鮮亮的新衣服。
“誰給你買的?”
程桉心裡一沉。
糟了,來得太着急,他都忘了這回事了。
他垂下頭緊張地攥住衣擺,努力告訴自己别慌。
無論父親接下來如何訓斥自己,隻要……
隻要他把賀先生的名字藏好就好。
不過今天的程康世意外地沒有繼續糾纏,也沒再說什麼侮辱性的話語。
他轉過頭繼續抽煙。
沒有聽到呵斥聲,程桉小心翼翼地擡頭,環視着眼前煙霧彌漫的房間。
病房各處都散落着被暴力砸落的水果。
還有一個空蕩蕩的編織果籃歪倒在窗戶下邊,底部被砸爛了一個大口子。
程桉沒有發現,今天的程康世在打砸發洩後的狀态很不對勁。
以及,自打他進門以來,就沒喊過他的名字。
程康世半仰靠在床頭,又續了一支煙。
他隔着煙霧,眯眼打量着程桉這身鮮亮的衣服,和那張完全不像自己的漂亮臉蛋,胸膛一陣劇烈起伏。
煙抽得更猛了。
想到那張剛送到自己手中的親子鑒定報告,程康世吐出一大口煙圈,眼神漸漸變得狠厲。
吞雲吐霧間,他在腦海裡一一盤點過自己最近攀過的交情和關系。
最後,在一位年過六十但财力深厚的老鳏夫的面孔上停留下來。
對公司股價的看重,壓過了所剩無幾的道德。
程康世精于算計的雙眼裡,漸漸閃爍起瘋狂的色彩。
他掂量權衡着性價比,直接把人和商品粗暴劃上等号——
十八年!他養了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廢物十八年!!
他想起自己早年間病逝的發妻,心頭湧起一陣暴怒和近乎力竭的憤恨。
是不是那個賤女人騙了自己?
他程康世,居然就這麼一直被蒙在鼓裡!!
白養了一個完全不懂商業的蠢貨十八年,早該他讨回本錢了!
現在既然被他知道了……
那他就斷不可能把這個野種留在家裡。
猩紅的火光在煙頭明滅。
幾息之間,程康世就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這不是也有本事讓男人上趕着花錢嗎?
不是喜歡跟男人走得近嗎?
可以。
這次讓你喜歡個夠!
他擡手掐滅了煙,沖縮站在牆根的程桉招了招手。
“兒子,你來。”
他加重了那令他心頭發恨的兩個字,扯出一個笑臉。
“爸跟你商量一下,幾天後的成人禮,要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