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君酌感到手邊一沉。
他睜開雙眼,便看見少年撐着臉頰,趴在自己身邊再次睡去。
那下意識依賴的表現,像隻粘着主人的小狗,哪怕曾經受到過其他人類那麼多的傷害,仍然忍不住對主人敞開最柔軟的肚皮。
賀君酌的目光微微停頓。
那盤桓在心頭,想要起身叫醒程桉的想法終究沒有落地。
半響,他收回目光,将少年哼哧哼哧抱過來的毛毯輕輕拎起,分給少年一半。
有道天光從窗外灑進來,映照在少年柔軟的發梢。
程桉漂亮的臉蛋被輕柔籠罩。
在一片靜谧的晨光之中,賀君酌再次閉上了眼睛。
“賀先生!”
程桉的叫喊聲将思緒喚回,賀君酌從今晨的回憶中抽離。
站在房間中央的高大男人轉身,就看到少年已經換好了衣服,從房間的另一邊向自己一步步走來。
程桉姣好的外貌與清瘦的身形,簡直像最完美的服裝模特,再鮮亮的色彩穿在他身上都會讓人覺得毫不為過,甚至是賞心悅目。
即使是眼光以狠辣挑剔著稱的賀君酌,此刻也沒有辦法說出任何吝啬的評價。
看出少年臉上隐隐包藏的期待,賀君酌輕輕颔首,給了少年滿意的答複。
“很适合。”
得到了賀君酌的肯定,程桉顯得有些開心。
他匆匆跑進衛生間想要照照鏡子,卻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再次跑出來。
“賀先生,您有看見我的小狗嗎?”
程桉語氣倉惶,像是弄丢了什麼心愛的玩具一般,擔憂地緊緊攥着衣擺。
看到面前的少年一臉緊張,賀君酌擡手指了指總統套房陽台的方向。
懵懵懂懂走進陽台的程桉,左右張望着,很快在頭頂上發現了高高挂起,正在室内橫杆上晾曬着的小布偶狗。
程桉的目光一下子亮了:“找到啦!”
他高高興興地踮腳去夠,卻發現小布偶狗挂得太高。以他的身高,就連垂下來的毛絨尾巴都摸不到。
程桉面上浮現出了微微的羞惱。
他又蓄力一跳,指尖擦着小狗毛茸茸的表面掠過,還是沒有拿下來。
程桉撅了撅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昨天那酒店經理,還有那位領班,他們好像也沒那麼高吧!究竟是怎麼挂上去的呀!
小布偶狗被程桉剛才那跳起來一碰,撞得晃晃悠悠的。
程桉害怕将它碰掉沾灰,小心翼翼地捧起雙手,跟着小狗搖晃的方向,挪動着小碎步在下面接着。
賀君酌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少年像隻盯住了逗貓棒的小貓,眼巴巴地在地上守着,連自己走近都沒有察覺。
“需要幫忙嗎?”賀君酌輕輕起唇。
“啊。”程桉剛才太過專注,完全沒有聽見男人的腳步聲。
他被突然出聲的賀君酌吓了一跳,随即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可能有些可笑,趕忙收起手掌,背過去欲蓋彌彰地藏在身後。
“賀先生……”程桉略微踟蹰了一下,想要盡快拿到小布偶狗的盼望還是壓過了不想再麻煩男人的念頭,他措辭着再次開口。
“可以麻煩您幫我拿一下它嗎?”
下一秒程桉就驚訝地看見,男人走過來,隻是稍微一擡手,就輕而易舉地将小布偶狗摘到。
在絕對的身高差面前,顯得程桉剛才努力跳起來去夠的模樣有些好笑。
程桉一時間有些自愧不如。
他從男人的大掌中接過小狗,癟着嘴巴小聲嘟囔着:“我以後還會長高的……”
“嗯。十八歲,還有機會。”
賀君酌輕輕勾唇,似乎有抹笑意從他臉上閃過。
程桉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随後皺眉鼓嘴。
賀先生,是不是在笑話他!
賀君酌被少年灼熱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輕咳一聲,微微别開了頭。
“不先看看你的小狗麼。”
程桉聞言哼哼了一聲,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懷裡的小狗。
小布偶狗上的絨毛再次變得順滑,先前沾到的些許灰塵此刻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隻小狗蓬松得像是剛買回來一樣。
程桉開心地抱緊小狗,忍不住把臉埋進它毛茸茸的肚皮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小狗正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是昨天害程桉搞出了烏龍的那瓶“洗手液”的味道。
程桉的耳根紅了紅,他讷讷地把臉從絨毛裡擡起來,看向賀君酌。
好在賀君酌的視線似乎正看向着别處,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那一系列的小動作,程桉暗暗松了一口氣。
小布偶狗“失而複得”,還被重新洗得幹幹淨淨,雖然剛剛自己有些出醜,程桉此刻的心情依然很是雀躍。
他睜着一雙水潤的杏眼,望着男人開口道:“賀先生,你回頭幫我轉達一下謝意好不好呀?”
沒有等到想象中少年真誠熱情的道謝。
賀君酌輕輕扭過頭,低頭看向身高隻到自己肩頭的少年:?
“轉達、謝意?”
他一字一頓,目光盯緊了眼前的少年。
程桉傻乎乎地眨着眼睛,一連聲繼續說着:“我想謝謝昨晚過來幫忙解救我的經理他們呀!居然還順手幫我把布偶狗也給洗好了,他們人真好!”
“……”
“賀先生,你怎麼不說話了呀……”
讀不懂氣氛的程桉,此刻還在叽叽喳喳地發問。
而那隻賴在少年懷裡的小布偶狗正咧着張笑臉,似乎在笑某人昨晚特地搓洗了大半天的自作多情。
喉結輕輕滾動。
垂在腿側的手掌漸漸收緊,賀君酌沉默地對上少年疑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