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程桉再來衛生間換衣服都會先回身确認一下,看看門鎖有沒有扣緊。
宿舍一角悄然亮起。
微弱的燈光從衛生間的門縫中緩緩灑落。
鏡子中映出的漂亮少年,眼尾泛紅濕潤,像是在夢裡被男人欺負狠了一般。
程桉羞怯地擡手遮了遮臉頰,不好意思正視面前自己的倒影。
上一次呆在這裡換衣服,還是自己為了避嫌,有些舍不得地把賀君酌買給他的那件新衣服換下來。
而這次,又是因為夢到了賀君酌……而把自己的貼身衣物弄髒。
一想到這裡,程桉就忙手忙腳的,像隻闖禍後假裝忙碌的小貓。
就連那換着衣服的小手也微微哆嗦了起來。
他褪去身上被自己弄髒的睡褲,悶着頭、紅着臉,重新套上一條新的。
擡腿蹬腿間,那雙白嫩細瘦的小腿顫悠悠的,似乎還未從夢境的餘韻中走出,踩在地上都還有些發軟。
程桉拿起自己有着小狗印花的藍色小盆,接滿涼水,放好洗衣液。
水光蕩漾中,程桉頂着一張還在冒煙的臉低頭搓洗。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早晨時,撞見賀先生的那一幕。
像賀先生那樣成熟的男人,也會和自己一樣嗎?
也會有在睡夢中就忍不住的時候麼?
他那個時刻想到的人,會是誰呀……
隻要一閉上眼睛,男人那潛伏在毯子之下的可觀弧度就又會在腦海中浮現。
程桉呼吸微微急促,渾身愈發地發熱起來。
手上搓洗的動作漸漸變慢,程桉費了好大一會兒才找回注意力。
在一陣甜蜜的煎熬中,他終于把貼身衣物洗好晾好。
再次回到床鋪之前,程桉用冷水洗了好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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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被學校宿舍樓鬥志昂揚的起床鈴聲喚醒。
程桉沒時間再去回味昨夜那個旖旎難忘的夢。
他匆匆收拾好自己,拎起校服外套跑下樓,彙入向教學樓湧動着的人潮之中。
大小早讀依次結束,跟着大部隊一起去吃早飯的路上,程桉悄悄喊了林妙一聲。
“中午午休的時候……那個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他悄悄隐去“手機”二字,沖林妙眨了眨眼睛。
林妙瞬間秒懂,擡手比了個OK的手勢,“當然可以!咱倆誰跟誰。”
二人一起說說笑笑着來到食堂,各自排起了隊。
程桉照舊去了那家他最常光顧的馄饨鋪子。
這個商位是一個啞巴阿姨租的,她算是食堂裡數一數二的實誠商戶。
她家的馄饨個個都是手竿現做的面皮,不僅口感筋道,分量還很足。内陷往往是少而精髓,雞湯鮮香滾燙,上面還飄着嫩嫩的紫菜和蛋花絲,一碗下去超級開胃。
見到自己這位熟客小同學過來了,她又大勺一揮,給程桉碗裡多撈了幾個。
程桉擡起頭,沖面前的啞巴阿姨感激地笑了笑。
他知道阿姨不能說話,所以平時點餐時也都盡量用手指指菜單,而非像其他男生一樣大呼小叫。
阿姨人很好,程桉不想刺激她。
他端着碗找到一處空位,先是小口小口地喝着湯。
自從前段時間誤打誤撞得知身世秘密後,除了和賀君酌在一起吃的那幾頓,程桉其他時間裡就幾乎沒怎麼吃得下去飯。
而現在,這碗暖融融的雞湯小馄饨直接勾出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回憶——他想媽媽了。
盡管他也已經漸漸明白,所謂的媽媽并非自己生母,程桉依然無比眷戀。
梁夫人早在程桉還是幼兒時就病逝了,這是程桉心裡始終埋藏着一份遺憾。他仍在心中默默地喊着她媽媽。
程桉至今還記得,媽媽的手掌停留在自己額頭的溫度,那樣的安甯溫暖,是這往後十餘年都無法從父親程康世身上得到的。
程康世有着一種近乎于貪婪的理性,他教育程桉的方式不像在養孩子,像是單純地培養集團接班人,可惜程桉又常常令他失望。
果然不怪自己太笨學不會吧,原來本來就不是一家人……
小馄饨的熱氣撲面,熏得人快要睜不開眼睛。程桉擡起手背,偷偷擦了擦濕潤的眼眶。
大概是早上吃得太飽,昨晚又做了半宿不可名狀的夢,上課時的程桉,忍不住有些犯困。
眼皮微微發抖,他努力對抗着困意,但還是沒能控制住生理上的本能。
整個人蔫巴巴的,小腦袋往下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
又一次點頭時,下巴磕上桌沿,程桉猛地驚醒。
害怕自己出醜,程桉趕忙伸手掩着嘴巴擡起頭。
結果一下子對上了班主任幽深而又有些難以言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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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汗毛豎起,程桉哆嗦着提起筆,趕忙繼續做題。
賴樹人緩緩收回了自己望向程桉的視線,心中暗自揣度。
這程桉怎麼還是一副怕老師的乖小孩模樣呢,分明背後有着那麼大的靠山。
上次那位賀先生的助理過來交辦事情時,手段那樣狠厲果斷地處理了李恒達,甚至是直接把人轉走……賴樹人可是都在現場看着的。
他輕輕打了個抖,暗自在心裡祈禱,希望程桉能夠将自己從前在課上脫口而出的那些難聽呵斥全都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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