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君酌出現在這裡,難道這棟公寓是他的家?!
那些暧昧叢生的親密接觸……難不成也是真的?!
剛才争先恐後湧入腦海的畫面,不是自己喝醉後臆想出來的!
程桉面色發白。
望着眼前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男人,他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自己那樣難堪的一面居然就這樣暴露在賀先生面前了……
賀先生他,是不是已經把自己讨厭壞了?
一想到自己大概是已經上了賀君酌心裡的黑名單,被劃入老死不相往來的範圍,程桉就鼻頭一陣發酸。
有股熱意漸漸在眼底堆積。
程桉不争氣地抽噎了下,呼吸急促。
垂下的眼睫在顫動間碰到淚水,被打濕成了一簇簇的可憐模樣。
“賀先生……”
他一開口就有些哽咽,完全不敢擡起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此刻究竟是什麼表情。
木制樓梯随着男人向上的步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程桉閉着眼睛,卻能感受到腳下的台階也随着男人起落不停的腳步,産生着輕微下陷和回彈。
他甚至恨不得腳下的樓梯就此裂開一道大口子才好,這樣自己就能直接跌下去而不用面對此刻的難堪。
程桉完全沒有勇氣擡起頭來。
一雙小手絞緊了衣擺,像在等待一場淩遲般的宣判。
“醒了。”
男人的嗓音驟然在面前響起,程桉抖了下眼睫。
他怯怯地睜開雙眼剛要接話,卻被二人此刻過于近的距離吓到。
賀君酌正站在正下方望着他。
兩層台階的高度,恰好彌補了二人之間的身高差。
此時此刻他們幾乎是處在同一視平線上。
程桉一睜眼,就直接撞進了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他吓得往後退了半步,險些要被台階絆倒。
程桉慌忙攀住了身側的扶手,後怕地埋頭喘息。
轉身的動作太急,程桉沒有看見男人剛要擡起的手臂。
指尖微蜷,賀君酌不動聲色地垂下手掌。
“是頭暈麼。”男人淡淡開口,似乎神色如常。
抱着扶手的程桉卻沒有勇氣直視賀君酌的眼睛。
他不安地垂下了腦袋,兩隻小手死死地攥緊眼前的扶手,大腦裡飛速地想着回答。
“不,不暈。”
“謝謝您昨晚的蜂、解酒湯……”
“蜂蜜水”三個字像是燙嘴,剛發出一個音就被程桉自己吞了回去。
一想到那味道香甜、勾得自己喝完了一大碗的蜂蜜水,衛生間裡拉拉扯扯的一幕幕就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自己那内容羞恥的“控訴”也開始在耳畔重播。
程桉臉頰好燙。
他懷疑賀君酌說不定也正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
十八歲的小男生,正是好面子的時候,更别說還是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臉。
他貪戀着賀君酌的成熟穩重的同時,也非常惶恐,時常害怕對方會嫌棄自己太過幼稚。
可是畢竟二人之間相差了八歲呢。
這八年的距離,不是程桉想抹除就能抹除掉的。
自己還在喝酒說胡話鬧洋相的時候,賀君酌已經是晚宴中人人都要恭迎敬酒的大人物了。
這個想法簡直讓他心灰意冷。
程桉抿緊了嘴唇,努力按捺住眼底的熱流。
站在他下方的賀君酌皺了皺眉。
眼前的少年像隻小鴕鳥,幾乎要把整張臉都埋進手臂裡,看不清神情。
可是小鴕鳥忘記了身體的其他部位還暴露在外面,正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陣陣地發抖。
忽然間,小鴕鳥彈動了一下身體。
或許是剛才動作太猛,晨起後低血糖的感覺漸漸泛了上來。
程桉眼前有些發昏,有星星點點的光斑閃現。
腳步下意識地挪動了起來,似乎是想要求救。可是他雙腳發軟,幾乎完全無法踩穩。
看見面前縮頭縮腦的少年忽然像忘記了自己身處于樓梯一般,踉跄地胡亂向下方踩空,賀君酌眉心一跳。
他伸出手臂緊緊将人攬住,阻止了少年下跌的趨勢。
“程桉。”
“程桉!”
連續兩聲呼喚才勉強将少年的意識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