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我要來。”林易此時有些狼狽，他有些小心翼翼問道。

唐雪輕歎口氣，他仍然笑得溫柔，語氣柔軟：“是的，你不是也知道了嗎？”

“從一開始，你們就是為我而來的吧。”唐雪聲音溫和，似乎并不在乎。

林易聽到後用力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他又是那個濟世救人萬衆矚目的除鬼道士。

他走進去，唐雪已經泡好了茶，是用自己曬幹的花泡的，香氣宜人，入口柔順。

林易坐下來，唐雪也坐在對面，等着林易的問題。

“你是怨靈體？”林易直截了當問道，畢竟唐雪的态度都擺在這，自己也不需要彎彎繞繞的。

“怨靈體？”唐雪似乎對這個詞不太熟，很快反應過來，“是那種吸引妖鬼又有奇怪力量的體質嗎？我确實是。”

唐雪非常坦誠相待，大概知道林易想問什麼，抿了口茶，便輕聲細語說：“從小能偶然看到些妖鬼，但一般不會攻擊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什麼陰陽眼，還不敢說。到了十六，我有了莫名的力量，我發現我可以控制甚至消滅那些妖鬼。”

“越長大，身體裡的力量越強，但我不敢使用。直到後來村子裡出事，我一開始不知道是妖鬼，直到開始死人。等我懂得運用力量滅了那妖鬼時，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林易沉默一瞬，再次問道：“你為什麼要發出求援？”

如果唐雪沒有發出求援，他們就不會注意到這個小村莊，哪怕是家主占蔔也需要時間，至少唐雪能多安生一段時間。

唐雪拿着茶杯，靜靜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緩緩開口：“為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力量，也讨厭所謂的怨靈體。我其實是個膽小鬼，我害怕命運，害怕抉擇，所以，我把選擇權給你們。”

或許在意識到自己其實可以救下村子裡的人時，唐雪心中就碎了一地。

這種看到那些惡心的妖鬼，還要忍受它們騷擾的生活，唐雪過夠了。他的心太小，過不了林易那樣滿天下跑的生活，他隻想待在村子裡，但，但他似乎搞砸了。

林易看着這個明明很難過卻還是帶着笑的青年，他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易知道，唐雪在等自己的答案，就算是要唐雪死，恐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就連林易自己都沒體會過随時随地見到妖鬼的生活，妖鬼一般怨氣深重，如果不是怨靈體本身的震懾力，恐怕阿雪早就......

唐雪看着對面沉默的林易，注意到他拿着茶杯的手越握越緊，想要提醒，卻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帶着心疼和難過。

是因為自己嗎？是在為自己心疼難過嗎？唐雪呼吸一滞，他其實沒想到林易的第一反應是這樣。

畢竟他也知道，林易是位很合格優秀的道長，确确實實是在以濟世救人為目标，他眼中看到的是世界。唐雪不覺得，自己能改變林易的底線和原則。

清脆聲音響起，杯子在林易手中碎裂，還給林易的手劃出幾道血痕。

唐雪回過神，下意識驚呼一聲，直接拉過林易的手，掏出手帕，輕輕擦去那些血，這種傷口包起來反而不好，擦幹淨就行。

林易看着對面的人，突然笑了，是含着溫柔與愉悅的笑，他看着擡頭的唐雪輕聲說：“善舉會有善報的。”

似乎明白了什麼的唐雪怔愣看着林易，他聽見林易繼續道：“阿雪，要記得給我寫信。”

這一刻，唐雪好像在林易的眼中看到了什麼，又在理解這兩句話後，眨巴眨巴眼睛，這是什麼意思，他.....能夠好好活着。

林易看着面前的人，藏起那些愛意，心裡卻不斷冒泡泡。

他其實想了很多，但在看到唐雪毫不猶豫拉過他手時下定決心。

人的心都是偏的，林易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不想唐雪死，甚至隻是想一想，都感到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而唐雪作為怨靈體，什麼也沒做，甚至一直用自己的力量守護村子。至于唐雪在乎的愧疚，林易其實并不覺得有什麼，行走在這亂世，心不能太軟，否則會被人“吃掉”。

他會看着阿雪，不會讓他作亂，林易甚至想象不出唐雪為禍世間的模樣。

去他的無法改變的命運，他偏偏要做這第一人。

“這樣好嗎？”唐雪蹙眉，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竟然是想，這種體質真的不會害人嗎？

“為什麼不好。”林易動了動手，示意唐雪繼續給他擦拭，想通後，他聲音的暢快許多，“阿雪，沒有人是天生有罪的，至于什麼命運，有我在，沒事的。”

唐雪看着笑彎了眼的林易，不自覺蜷縮手指，甚至覺得耳朵有些發燙，這樣的人，這樣的話，是在是太耀眼了些。

“......好，”唐雪低眸，不想讓林易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被偏心一下就這樣，真是有些狼狽，他連忙道，“謝謝。”

“應該的。”林易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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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走了，畢竟肩上還擔着責任，在解決吧怨靈體的事，他自然也不能久待。

臨走前他送給唐雪很多黃符，什麼效果的都有，甚至有專門讓唐雪清靜，看不見妖鬼的。

至于信件，在取了唐雪的指尖血，林易就施展了秘法，無視空間距離，可直接傳送到對方身邊。

這類的法術都是極難實現的，不過林易天賦異禀，再加上唐雪的怨靈體，自然而然也就成功了。

離别前，唐雪送給他一個香囊，裡面塞着曬幹的各種花瓣，散發着淡淡的清香。香囊是他親手繡的，上面是漂亮的潔白荼蘼，手藝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