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一直穩穩别在腰間的荼蘼花卻落了下來。

林易動作一頓，咒文消失不見，他連忙撿起花。

就連林易也不知道是不是阿雪體質問題，這朵荼蘼花好像永不回凋謝一樣，一直是盛開的最美麗的樣子。

他雙眸重新變得清明，小心翼翼别好這朵花，有些驚訝自己剛才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麼和那群自己恨的人有什麼兩樣。

“.....阿雪，你也在提醒我是嗎？”林易溫柔拂過荼蘼花，臉上神情是難得的放松。

想起自己正在一步步實施的計劃，林易笑容稍減，他喃喃自語：“對不起。”

林易早起去幫助村民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村民們都很喜歡這個勤快的男子，甚至還有想給介紹媳婦的大娘。

不過都被林易給拒絕了，他表示自己已經有愛人，隻不過愛人在遠方，他這些旅程就是在尋找自己的愛人。

林易注意到村那頭有座明顯是被火燒後的房屋，掩住眸中情緒，他笑着問旁邊的大娘：“那邊的房子是怎麼回事，看起來是走了火啊。”

大娘點頭，有些遺憾道：“唉，叢生也是個能幹的小夥，搬到那邊了。”大娘指着另一邊的一座木屋，繼續說，“不過半夜蠟燭把房子燒了，命是撿回來，但那個臉和身體啊.....”

大娘沒有接着說下去，林易卻聽懂了，他歪頭：“這樣啊，那我去看望一下他好了。”

沒等大娘反應，林易已經朝叢生的地方去。

“哎。”大娘話還堵在喉嚨，算了，叢生是個好孩子，這個小夥也是，不過，這個小夥叫什麼來着。

大娘這才發現，這位從來到村子，就沒有說過自己的姓名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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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敲響這個叢生的房門，敲了好一會，門才慢悠悠從裡面打開。

房屋裡很暗，裡面的人也避着開門露出的光，導緻林易看不清開門的人。

“你是？”嘶啞難聽點聲音響起。

林易一頓，笑容完美說：“你好，我是昨晚來村子的，聽說你的事，想來慰問一下。”

叢生久久沒有回答，他想關上門，卻發現林易的一隻手已經握上門邊，他怎麼用力也沒辦法關上。

這人吃什麼長大的？力氣這麼大？！叢生見林易堅定對态度，轉身丢下句：“進來。”

明明現在還是大上午，屋子裡漏光的地方都被遮擋，房屋裡隻有一根蠟燭幽幽燃燒提供亮源。

“你到底有什麼事？”叢生的聲音因為吸入太多煙塵，如今也徹底變得難聽嘶啞，像是手指甲劃過玻璃發出的尖銳聲音。

“....痛嗎？”林易的視力很好，他看得清叢生全身幾乎被黑布遮擋，隻是露出的手卻有猙獰可怕的燒痕。

叢生想要生氣，哪有這樣問一個剛剛遭遇火災的人的，隻不過在看清楚林易的神情時，話卻說不出口。

那是怎樣的神情，就好像想要親身體會，卻因為不得已的原因隻能止住這種想法，通過别的方法得知這種痛楚。

“.....很痛。”叢生也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為林易的神情，也或許是因為面對陌生人反而能夠訴說，他不能一次性講一長段話，隻能說幾句就停下來咳嗽幾聲。

“先是房屋一點點被火焰吞噬，能夠清楚感覺到自己一點點布置的家在毀滅。”

“然後能夠感受到炙熱的火焰，就在你眼前，太大了，火太大了，我根本阻止不了。”

“我想要逃，但是無論是哪個方向都是火，都是要我命的火。”

“最緻命的是那些煙塵，它們充斥在我的鼻腔和喉嚨，一點點扼殺我的生機，我說不出話，甚至連呼吸都是困難。”

“那些火燒在我的皮膚上，哈，我甚至聞到我自己燒熟燒焦的味道，那時我想，要不幹脆直接去這火海，也好過這不斷疊加的恐懼。”

“好痛啊，真的好痛，簡直是看不見盡頭的折磨。”

“最後如果不是被村裡人就出來，我就真的死在那裡面了。”

叢生說完了，擡頭看向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林易。

好一會林易好像才反應過來，他下意識戴上習慣的笑容，站起身：“謝謝，你多休息，我先告辭了。”

說完看着非常正常地走了出去，還貼心的關好了門。叢生看着他的背影，卻感覺這人完美的軀殼裡正在又一次的崩潰。

事實上叢生的感覺是對的，林易看起來非常好，甚至還和大娘聊了幾句。

可一回到房間，卻一個人順着門坐在地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在一片黑塵的地方，他甚至連阿雪的骨灰都分不出來。

原來你這麼痛苦啊，阿雪，你死前想得是什麼？是不是怨我沒有快點到，有沒有後悔收留了我？

可惜這些林易都得不到答案了，哪怕他現在就想一把火燒死自己，但還不行，至少要等他把計劃實施。

他一定要體會到比阿雪痛苦百倍千倍的痛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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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看不清，但觀看這場秘境的衆人可看得到，林易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随意施加不同的符咒，以及一碗來自林易的血。

他們不知道這有什麼用處，可一定與林易的計劃有關。

林易行走在這個世界花了快五年，但他仍然記得那些恨，仍然會在唐雪的忌日為他燒紙，送上一碟桂花糕。

時間不會消磨他的愛意，反而讓那些愛與恨越發鮮明濃烈。

在五年的唐雪忌日那一天，林易來到了林家，準确來說是已經落敗的林家。

這麼多年，林易殺了不少林家人，再加上他自己的名聲大噪，大多數人袚除妖鬼都知道來找他。

現在的林家已經徹底落敗，那些要再繼續榮耀的想法，就敗在林海手中。

那些殘留的門人，認出了林易，不是落荒而逃，就是咬牙向他發起攻擊。

但林易才不在乎這些，他現在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他的計劃已經到了尾聲，或許馬上就能見到阿雪了。

他也馬上能讓這個惡心的命運，這個世界為他的阿雪陪葬。

林易來到了林家最高的山峰，站在山頂一眼望下去，仿佛能覽盡整個天下。

他盤腿在中間坐下，毫不猶豫的一刀捅進自己的心髒。

他的呼吸在一點點消落，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直到，耀眼的紅光閃起，從他的心髒處連接到林易在每一個地方留下的印記。

林易臉上帶着安逸的笑容，他把那朵久久不謝的荼蘼花放在懷裡，不讓它沾染到血。

再等一下，阿雪，我馬上就要來見你了。

以整個天下為陣，自己為陣心，用承擔所有人因果輪回的代價，來換取改變世界與命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