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山後。
西南密林,崇貴嶺,綿延數百裡的叢林密布,綠樹如蓋高聳入雲,崎岖山路掩藏在茂盛的葉幹下,纏饒的根系拱出濕土,半隐半露,若到時雨季節,幾乎看不清幾丈外的腳下是否能踏,更有毒蟲猛獸栖息其中,稍有不慎,便是屍骨難尋,除世代生活在崇貴嶺中的妙族,少有外人進入崇貴嶺。
妙族,曾絕迹數十年,近些年才有了活動的人迹,妙族再現時,知府帶着聖旨去了嶺内苗寨,之後,苗寨的人入了邊城戶籍,妙族人偶爾出現在邊城中用藥獸換取所需,甚少出嶺。
崇貴嶺裡的猛虎熊豹,是獵戶們改善生活的好獵物,嶺中更有不少珍稀藥材。
是以,有許些膽大的夥計們,經多年探索,有了不少入嶺的經驗,常入嶺采藥狩獵,但以滇江支流處,汐陡崖為界,不再深入。
又到多雨季節,雨下不停,邊城外的長生湖,湖面已經溢到了第二條測位石線。
府衙的人日日來測,今年的雨下的異常,城中又出了命案,一直沒破,知府愁苦,時常摸着官帽,與縣尉執手掏心窩子。
自邊城樓台望去,崇貴嶺幾乎深埋在一片灰霭的天際裡。
崇貴嶺裡,雨水香混着泥土裡滲出來的腥氣,人跑過,腳跟能甩起一大把子的黏泥。
在密林裡磕磕絆絆沒命奔跑的人,沒注意腳下,再一次迎面摔倒在水泥裡,摔倒的人幾乎感覺不到疼,四腳并爬,苟着身子繼續沒命的向前逃,瘦弱的身子在褴褛破衣服裡露出來,露出半撇子可見骨的皮包肋骨。
被當作獵物獵殺了三日,在密林中又辨不清方向,男子隻剩恐懼,沒命奔逃。
淋着磅礴雨水,男子蹒跚着扒開身前半人高的寬葉,腳下一滑,咕噜咕噜從半坡上滾了下去,天旋地轉,待停下時,腦袋吊在半空中,崖下是河位暴漲的懸流。
男子急忙撐起手臂往回拱,摸一把臉上的雨水,幾步遠是一個很高的瘦巨石,隐約刻着字,旁邊是個吊橋!
不急多想,男子爬起身子就往吊橋上沖。
‘嗖’的一聲破空,一隻獵箭瞬間射透男子的膝蓋骨!
“啊!”男子猛然跌倒,在泥濘中艱難的爬行,是吊橋,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求生的意志讓男子幾乎忘記了瘸腿的劇痛,爬!
‘嗖’又是一聲破空,又一隻獵箭射來,卻與男子擦肩而過,死死釘在泥裡,箭尾晃動。
男子看向臉側的箭,心髒劇烈地跳動,繼續顫抖着全身爬行。
“哥!你怎麼給他給射瘸了!”從斜坡上跳下來一個男子,短衫草鞋,披着擋雨蓑衣,懊惱道:“我還怎麼練獵術!”
他身後又跳下來一個矮一點的男子,隻戴了草編鬥笠,麻布短衫全濕了,“前面就是汐陡崖,不能再往裡追了。”
弟弟明白哥哥的意思,氣惱,“好不容易逮了個好玩的!”
“回頭給你抓個壯實的,城尾跑信的那個。”
弟弟一聽高興了,一腳踹翻趴在地上‘獵物’,笑罵道:“你這腿挺能跑的啊,哥,把他腿卸了,咱烤着吃,追了這麼久,餓死我了!”
哥哥笑着點頭,卻發現地上的男子雙目突起,極度恐懼的望着旁邊的巨石,察覺不對勁。
餘光察看,有一道很粗的陰影落在身邊的地上,哥哥心顫兩下,急忙擡頭向旁邊的巨石上望去。
巨石上,似乎纏繞着一個黑漆麻黑的枯藤。
一道閃電劈下!
一顆巨大的蛇頭,在雨夜中清晰可見!
哥哥驚魂失叫,拽着旁邊的弟弟猛地往後退,遠離巨石數步。
繞巨石的蟒蛇緩慢滑動,巨石上被遮擋的字半隐半現。
‘擅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