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寶身子一頓,笑臉一收,馬上直起腰來,一本正經的看向眼前女子,咳咳兩聲裝模作樣,“季中書令怎麼來這兒了?”
女子年紀稍長,身着紫袍官服,抹胸裙上繡着金絲縷的白鶴紋,發髻上有镂空的玉冠固發,翡翠圓珠步搖簪在發髻上輕閃晃動,杏面蛾眉,端莊秀麗。
正是少司寶心心念念要避開的人,‘老古闆’季知節。
季知節瞧少司寶賊眉鼠眼小偷樣,猜她又去惹了什麼閑事,端着架子道:“堂堂青龍台上将軍怎得這副樣子,莫不是又闖禍了?”
“怎麼會闖禍!”少司寶立馬擺手否認,又見季知節明顯不信的樣子,趕緊靠近了,小聲道:“你來這,不會是專門來打趣我的吧?”
季知節見她讨巧,也不再追着她問,“剛從乾坤宮出來,想着幾些日子沒見着你,來瞧瞧。”
“啊!”少司寶驚喜的撐圓了小臉,高興道:“聖君回來了?”
季知節寵道:“剛回宮。”
“我要見聖君去!”少司寶說着就往外跑。
“慢些慢些。”季知節忙拉住,“你瞧你,莫怪我總說你,你現在是上将軍,一言一行都要得體,官家威儀,切莫有失!”嘴上絮絮叨叨的,手上給她整理着腰帶,“這腰帶都是擰着的,你可記住了?”
“哦。”少司寶乖乖站着,心不在焉,明顯是應付。
季知節無奈的拍了拍少司寶小肚子,誰讓聖君寵她,“好了,走吧。”
“快些去,快些,”少司寶早已按耐不住,笑容急切的走在前面,“蒼蘭城那麼危險的地方,我一直擔心呢!再不回來,我可是要去尋的!”
季知節是被她拉扯着疾走,拽回自己袖子笑道:“胡鬧,當心聖君真罰你了!”
少司寶得意揚頭,握着廊柱一轉,倒退着走了兩步,“才不會。”說完,回過身跳了兩步,眨眼間沖到了宮外的碧綠小石道上,遠遠的還朝季知節這邊做了個鬼臉。
季知節又氣又笑的指了指,當真是寵壞了!
‘恃寵而驕’的少司寶得了個密令,當天就出了天盛宮辦事,桑梓的事情早就抛擲腦後,走之前也沒和身邊的人知會一聲。
少司寶連着三日,未曾回宮,倒黴的桑梓,就這樣被遺忘在了蟲鼠遍地,腐爛哄臭的牢裡。
血氣腐爛的味,熏的人直發暈,身上也是髒髒臭臭的,渾身發癢。
桑梓盡心盡力的把人吊着一口氣,好不容易到了第三日,半死不活的囚犯被人拖了出去,本以為自己也會被放出去的,可,從白天等到黑夜,沒有别人再來過。
桑梓又去問門口的侍衛,人家連理都不理,桑梓被這情況給攪蒙了,也惱了,就這樣被莫名其妙關着,誰能有個好脾氣?
難道是自己惹了什麼禍事,被那少司寶借機關在這裡?
又一想,倒也不至于,宮裡要抓人,哪裡需要這樣拐彎抹角,再者,抓了人也要審問吧,不聞不問是什麼意思?
難受的日子度日如年,桑梓覺着,自己真是被人遺忘在這裡了。
這裡是牢房,旁側也是牢房,偶有慘叫怒罵聲從旁處的牢籠裡傳過來。
天!
桑梓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還會被吵醒。
幾日下來,桑梓臉是真黑了,眼睛布滿血絲,頹敗的很,心情更是暴躁的緊,已經将少司寶從頭罵到了腳,腦中已經想象着将少司寶紮成刺猬窟窿!
左衛将軍李景,巡視時候發現了有人入禁牢的事情,專門去拿出牢房看了眼桑梓,于是,少司寶‘欺上瞞下’的事就這麼被水靈靈的禀告上去了。
當夜,稀疏星點,烏雲遮月。
桑梓好不容易撫慰自己冷靜下來,又實在是困極了,朦胧困倦,淺睡着。
身邊似是有人,又似是在夢中,桑梓感覺到臉側有衣擺掀起的微風,但眼皮沉的很,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
眼簾下滾動不安,又是那個混沌的夢,一片火海中,漫天金色的碎羽化作翺翔的朱雀,朱雀忽然碎裂成火,飄飄灑灑的漫天星火裡,有一人手持長劍,浴火破空而來。
那人冰冷的面具上滑落血點,漆黑的眸心裡跳躍火光。
“是你。”他幽沉低語。
桑梓猛然驚醒起身,怔怔望向虛空,空空的眼前,空無一人,忍不住捂住胸口,心跳的極快。
牢門外的屋門竟敞開着,外面有人低語,燈籠暗光昏亮,晃動身影。
桑梓極快的爬起身,跑到牢門前扒着向外大聲道:“有人嗎?草民乃宜濱醫師桑梓,有要事求見上将軍!”
門外聲音驟停,靜了片刻後,屋外人悄然離去。
屋門又被關上,牢房暗了下去。
“該死!”桑梓忍不住輕聲咒罵,在原地轉了幾圈,氣惱的坐下,再次恨恨咒罵,“該死!”
桑梓對他們這般無故擺弄自己的行為很是痛恨,卻也無可奈何。
位高權者,蝼蟻卑者,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