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把正磕着瓜子看她倆做菜的樂衍都吓了一哆嗦,青鸾歌端着茶,掃了眼樂衍,再次彈掉腿上的瓜子皮。
加上買來的熟食,李夏鹭手腳麻利,終于把六菜一湯端上桌,齊了!
李夏鹭的弟弟李泰,小名虎子,也蹦蹦跳跳的跑回來了,人未到,聲先到,“姐姐!來了好些沒見過的人!我聽狗子他們說,大家都盼着他們罪有應得呢!”
“你啊,整個院子沒聽别人說話了,快去洗洗手。”桃杏兒先過來,笑着責備了兩句,李夏鹭正陪着樂衍兩人在涼棚下說話,沒空理虎子。
“讓他欺負桃姐姐,活該!“虎子進了院子,直奔水井旁,拿起葫蘆勺撲哧撲哧地洗了臉,又要直奔廚房去看有什麼好吃的。
“臉還濕着呢,衣服都濕了!”桃杏兒眼見虎子沖廚房,一把拽住,揉揉他的腦袋,“有貴客,我給你找件幹淨的衣服換上,等會在客人面前可不能馬虎。”
“哦!”虎子調皮的吐了舌,向院子裡望去,才發現棚子底下有幾個人。
虎子換了身幹淨衣服,由桃杏兒領着,牽去涼棚内。
“桑姐姐好,青鸾姐姐好!”虎子一本正經的施禮。
樂衍笑道:“快坐吧。”
“我們開宴?”李夏鹭站起身,真誠道,“我先敬兩位恩人一杯,若非兩位恩人,我,桃兒,虎子,不知還有遭受多少罪,是兩位恩人給我們再造之恩,此恩無以言表,隻能在次立誓,我的命是兩位恩人的,以後但凡恩人有言,我定誓死以報!”說罷,酒水一飲而盡。
桃杏兒眼中泛着淚花,柔聲笑道:“文睿之言,便是我肺腑之言,大恩大德,小女子銘記于心。“跟着李夏鹭一起飲盡了杯中酒。
虎子端着盛甜湯的杯子,“謝謝兩位大恩人!”也學着一飲而盡。
樂衍趕緊起身,揉揉虎子圓圓的刺撓腦袋,喜歡道:“好孩子。”
樂衍端起酒杯,“兩位娘子心智堅定,志如青竹,此時圓滿皆是自己争取,我們哪裡能受得起那麼多恩謝?今日我們可不許再說這些了。”也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幾人坐下,李夏鹭與桃杏兒對視,滿眼柔情。
樂衍瞧着對面氣氛微妙的兩個人,暗地裡琢磨,這個李夏鹭和桃杏兒的神色怎麼這麼奇怪,親密的姐妹都是這般親密無間,感情真摯,濃情蜜意?
濃情蜜語?樂衍被這個詞吓了一跳,轉眼看向一旁的青鸾歌,姐妹應該是我和她這樣的吧。
青鸾歌坐在席間,身子挺得筆直,一點表示動作都無。
樂衍瞪大眼睛,掃了下酒杯,眨了眨,‘嗯?’
青鸾歌眯了眯眼,有些不情願。
樂衍再次瞪大眼睛。
桃杏兒急忙開口,“是我疏忽,青鸾娘子可是不善飲酒?”取來旁邊的茶壺,“喝茶便是,喝茶便是。”
李夏鹭也趕忙附和。
青鸾歌看了眼樂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樂衍對青鸾歌露出滿意的微笑。
“兩位恩人嘗一嘗這魚,火候剛剛好,甜嫩極了,可是桃兒的拿手好菜!快趁熱嘗嘗,桃兒的手藝我可是拍着胸脯說,全天下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呢!”
“你啊!”桃杏兒嗔怪的瞪了李夏鹭,但也被她逗得笑了。
虎子兩眼早被美食吸住了,好久沒吃這麼豐盛的飯菜了,肚子饞的咕咕叫,又記着桃兒姐說的話,裝作斯斯文文的吃着。
歡笑聲充盈滿園,氣氛又熱絡起來。
李夏鹭的心上人失而複得,武功又有望恢複,還能官複原職,自然心情舒暢,一掃之前的頹廢氣,話語有趣妙珠連連,逗得幾人笑意不斷。
幾人吃的差不多,喝的也盡興,今兒有風,夏風吹着也算舒爽,虎子困乏了,便回屋睡去了。
李夏鹭喝的多了些,講起了和桃杏兒的相知相識。
“她和姐妹們春遊,我正好在辦案,你們說,這緣分到了三番五次碰面,可怪得了我呢?隻是追人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将她撲倒在身下,這可被逮着了,她們這一堆小姐妹可勁的責我登徒浪子,罵我一個女子心懷不軌,我那個委屈呀,當時心裡就想了,非要證明清白不可,這證明着證明着,反而真不清白了。”
桃杏兒含羞帶怯的嗔了眼李夏鹭,李夏鹭油光滿面,笑得得意。
清白?樂衍抓住了重點詞語。
“你喝多了,少喝點!”桃杏兒看她笑得開心,又不好打斷她的興緻,隻是讓她少喝點,這事情在旁人面前講起,總添幾分羞澀,當時誤會她頗多,以為她不過是個粗俗鄙陋之人,後來才發現,這人是不一樣的。
“沒有沒有,我沒喝多,”李夏鹭輕輕捏了捏桃杏兒的手,柔情道:“今天真的很高興,有你在,吾生足以。”
兩人言語親昵,似鴛鴦交頸。
樂衍茅塞頓開!發現好大的秘密!
“青鸾歌!”樂衍小聲地喚了聲,青鸾歌歪頭,“嗯?”小聲的回應,傻傻的。
咿?樂衍才發現,青鸾歌有些奇怪,不似之前的銳氣内斂,此刻有些,呆?
“青鸾娘子喝醉了?”桃杏兒道:“我這酒看似清甜,後勁可足了呢。”
青鸾歌雙手搭在雙膝上,淚眼欲滴,向樂衍委屈道:“難受。”
樂衍柳葉眼瞬間瞪得溜兒圓,心跳直接堵上了嗓子眼,她!她這是在撒嬌嗎?啊?
“你尼,怎,怎麼了?”不過幾個字,樂衍結結巴巴的差點沒給說完整了。
青鸾歌暈乎乎的說了句醉話,身子一歪,撲通一下躺倒在座席上,雙眼一閉,沒聲了。
竟,直接,睡着了?
一時間,小院全體沉默。
李夏鹭不可思議,“青鸾官公,這般不勝酒力?”
樂衍單手緊捂着嘴,眉峰一抖一抖的笑個不停,眼睛已經笑成了月牙,手臂撐着身子,探頭去看席間醉倒的人。
青鸾歌蜷縮着身子,雙手上下擱在胸前,雙目輕合,臉頰一點紅暈,嘴唇抿動,發出輕微的酣眠聲。
樂衍忍俊不禁,笑軟的身子差點撲在青鸾歌身上,平時冷冷清清的人兒,竟然還有這麼憨态可掬的模樣?不知她醒酒後,會不會因此羞紅了臉?
想到這裡,撐着身子的樂衍更想樂了。
“在這裡睡怕是會着涼。”桃杏兒擔憂道:“要不我們将青鸾娘子扶進屋子?”
“也好。”樂衍想要伸手去扶,一股内力自青鸾歌身上猛然震出,樂衍被震得連連後仰。
李夏鹭驚了一下,手腳不穩的趕緊架住桃杏兒。
樂衍玩笑道:“不識好歹,就讓她在這兒睡了!”
桃杏兒對李夏鹭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對樂衍笑道:“我去取個幹淨的小被給青鸾娘子蓋上。”
“勞煩了。”
桃杏兒瞪了眼李夏鹭,“讓你說個不停,這酒啊不知不覺就喝多了,你也與我回屋吧,怕是也要醉了!”
“哦哦,回屋!”李夏鹭開始有些大嘴巴,跟着桃杏兒進了屋。
“桑娘子,”桃杏兒取了兩條小被回來,走近遞給樂衍,看了眼青鸾歌,見她睡的沉,對樂衍笑道:“桑娘子,要不您先進屋休息,我來。”
“你尚病着呢哪能勞累,還是早些回屋歇息着,我在這陪着她。”
這麼一說,桃杏兒也不再逞強,歉笑道:“那我先進屋了。”
聽屋裡靜了。
樂衍忍不住,又去俯下身,盯看青鸾歌憨态可掬的睡容,醉酒後的青鸾歌讓人憐惜親近,似寒冬收了淩冽,冰雪初融。
“沒想到你竟如此不勝酒力,若你平時都是這個樣子就好了。”樂衍的眼睛落在青鸾歌紅嘟嘟的唇上,水嫩的像水晶糕,忍不住用手指腹點了下。
不錯,涼涼彈彈。
剛過炎夏,在這四面是風的庭院裡睡,怕會乍了涼。
樂衍彎着腰,手捧薄軟的小被,猶豫了下,試探着給青鸾歌輕輕蓋在身上,湊近了先,人沒反應,沒有内力阻擋,将青鸾歌身上的小被掖好,樂衍無意間轉眸,才發現兩人離得很近,連她呼吸中的胸口的起伏都能感受清楚。
棚架四周罩了布簾,遮擋陽光後落下陰影,但有風吹簾動,暖日輝光便會趁機争先恐後地湧投進來。
不知覺間,樂衍看的有些癡了。
此時的青鸾歌收斂鋒芒,但隻要她一睜眼,一說話,人就變了,那份渾然天成的矜貴氣質,舉手投足間都是讓人挪不開眼的風流。
... ...
樂衍啊樂衍,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是青鸾歌,後宮裡的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不是你能招惹的,指不定她在用什麼手段玩弄你呢,千萬别動真情實意!
樂衍惱自己想些亂七八糟的,趕緊爬起身,走到一邊兒去,坐上棚邊唯一一張竹椅,慢慢閉上眼,輕輕的呼吸。
風光甚好,是個偷閑打诨的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