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馬。
幾名禁軍作尋常打扮,随車在外。
樂衍推開馬車窗,天盛城裡依舊熱鬧非凡,小販走卒,商賈遊客,巡邏兵士,車馬流水,人聲如沸。
孔雀正坐與車馬中,卷着一本藥書,對外面如何毫無興趣。
微服私訪,一行人直奔天盛朝與乾唐接壤城池,牙慶城。
牙慶城,天盛朝邊城,與五段城隔着山巒,遙遙相望。
五段城地勢險要,軍家必争之地,易守難攻,不在天盛朝境内,亦非乾唐所屬。
三十多年前,八王鼎立,八王勢力中有不少能人異士、貴族後裔,因不願參入戰亂,便去了不起眼的五段城落腳,并打出了另立自由之洲的旗号。
之後戰亂平定,天盛、乾唐休養生息,面對五段城這塊地方,便一直放任着,五段城,就這樣不起眼的發展了幾十年。
近些年,五段城城民與兩朝發生了不少摩擦,兩朝才發現,五段城已發展壯大。
以五段城為首,三段峰,五魁峰為兩座護峰城,三城盤踞十三個峰頭,峰中盛産金銀,城民開采後與兩朝黑商往來,賺取了不少好處,足夠養活三個城的城民。
若要舉兵攻下五段城,亦不是不能,隻因天盛與乾唐對于五段城的态度,并不一緻。
五年前,天盛欲圍困五段城,乾唐從旁阻攔,乾唐欲重利招安五段城,天盛從中阻撓,兩朝暗争明搶相持不下。
此前,乾唐兵部員外郎扣押天盛商隊,起因便是五段城。
乾唐大皇子唐三轼手下有一親信,一直負責與五段城的暗自往來,一日,這親信突然暴斃,家中失火,往來帳冊沒了下落,就連運送的幾批金銀,也不知哪裡去了。
唐三轼慌了,金銀本是用來補上挪用軍資的窟窿的,若用自己的小金庫補上窟窿,那便沒了錢财去拉攏朝中勢力,逼的沒辦法了,唐三轼就想了個昏招。
将手下人僞裝成商隊劫匪,把天盛的黑商隊給劫了,再誤抓幾個在案的商隊,最後僞造成商隊之間不滿對方奪利,互相争鬥。唐三轼給下面施壓,讓他們含糊着辦案,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扯到明面上,含糊處理了,與五段城走黑商,是明令禁止的,天盛黑商也隻能認個栽。
對外宣稱,攔商隊是為了查案,查清後,是天盛商隊之間起的矛盾,天盛與乾唐有盟約,扣下黑貨,事情就這麼算了。
唐三轼日盼夜盼,就等把這事兒糊弄過去,等喘口氣,用下一批的黑貨補上,再去四處打點打點,把他們的嘴給封的嚴嚴實實的。
說來也是,唐三轼倒黴催的,天盛的黑商隊裡,有青龍左中台指揮使的貨,指揮使出了事,牽扯大案,還扯了一堆的官員進去,這下好了,天盛借口派兵南下,要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唐三轼這才明白自己捅了個大簍子,被宣到宮中,當着其他幾個皇子臣子的面,被走路都哆嗦的父皇給踹了個底朝天。
兩軍壓境,圍困五段城。
“聖君。”馬車外的禁軍在外低聲禀告,“軍營至。”
樂衍迷迷糊糊的從小桌子上擡起腦袋,連續一個月的颠簸,差點給人颠傻了,臉都憔悴了一圈,打開車窗伸出頭去。
軍營駐。
白虎軍旗飄揚,一眼望去平地都是營帳,士兵在裡來回走動巡邏。
一路行來,遇到數支白虎軍馬,都是向着牙慶城周邊靠攏,而此處營地離五段城外幾十裡,這種陣仗,怕是要攻打五段城。
樂衍縮回腦袋,一柄長劍在車外一閃而過,忍不住眼睛一亮。
劍鞘墨潤如玉,邊緣鑲着幾圈金色祥雲,劍柄是雕紋羽翼,看不出來是什麼,像是飛禽的尾巴?
太快了,都沒來得及看清!
樂衍緊跟孔雀下了馬,看到真武帝腰懸長劍,站在斜前方的馬車外。
軍營内嚴陣以待,一片肅穆,隻有空中軍旗獵風激揚聲,車外無人接應,兩人幾步便進了一處營帳,營帳内三名将軍早已等候多時。
将軍經曆風沙,鐵甲铿铿,三人行軍禮,齊聲道:“臣,拜見聖君!”
“諸将軍起身。”真武帝緩步上座,“可有荀副将消息。”
三人起身,聽真武帝問話,互看一眼,有些忐忑。
鮮将軍作為主将,上前拱手道:“回聖君,荀副将仍無消息傳出。”
話一說完,營内落針可聞。
樂衍從這幾句話裡聽出來了,他們說的荀副将,除了荀擔風沒有别人了。
荀擔風沒了消息,所以她才着急的微服前來?一想,也不全是為了荀擔風吧,每有戰事,她必親征的。
鮮将軍不敢看真武帝,不敢看青龍上将軍少司寶,不敢看死魚眼孔雀,最後對眼,看向了對面不認識的樂衍。
樂衍也對了過來,兩人大眼瞪小眼。
“再過兩日,若仍無消息,朕會夜探五段城,爾等繼續佯裝攻城,随機應變。”
“聖君!”三将軍一聽,立馬反對。
真武帝依靠背椅,“朕此次前來是為軍中機密,不可洩漏半字,爾等退下。”
其中一個将軍還要再勸,被鮮将軍一把拉住,眼神示意搖了搖頭,硬是拽着人出了營帳。
“将軍!”五大三粗的張副将急的粗了脖子,剛要大聲吼,想起不能大聲吼,又憋着小聲急吼,“将軍!荀副将已經困在城中十多日了,若是聖君入城,出了差池可如何是好!”
“是啊!這不可不可!”一旁的散副将也是着急,“如有閃失,我等如何擔待!”
“都閉嘴!”鮮将軍鐵黑臉,“本将軍随聖君征戰多年,聖君什麼脾氣本将軍清楚的很!”煩惱的捶了下腦袋,“傳信給白虎元帥!”
“白虎元帥?”張副将奇怪問道:“白虎元帥能勸聖君?可是白虎元帥還遠在千裡外呐!”
散副将緊接道:“偷偷報信,聖君若是怪罪下來。”
“若是怪罪下來本将軍擔着!”鮮将軍對着張副将一腳踹了過去,“還不快去!”
“是,是。”張副将被踹的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