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荀擔風懶得看樂衍裝樣子,“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忽然對你生氣?”
“絕對是臣的過錯!”
“跟我走,去城裡逛一圈,出來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樂衍想了想,點頭,“臣護衛長公主。”
荀擔風嘿嘿一笑,“你随我探一探那裡的血池,他們在陣前設了個古怪血陣,不好硬闖,叫我二夫人”
“二夫人闖進去做什麼?”
“好奇。”
不顧軍法獨自來這兒探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
樂衍不聽她胡扯,“什麼血陣能讓您頭疼?”
荀擔風難得正經道:“那血陣很是古怪,一旦靠近便會神智混亂,陣眼有武神把守,以一敵百,若要硬闖,會死得很難看。”
樂衍問道:“武神?”
荀擔風解釋道:“五年前,他們在城後峰設了個血祭壇,每年都有活人祭祀,祭祀後呢,得神明護佑的祭品會變得力大無窮,而且渾身冒着毒泡,被他們稱為武神。但這武神有個弱點,活不了多久就會化成血水,或是爆了身,所以他們每年都不停的祭祀,為的就是讓陣眼一直有武神鎮守。”
樂衍聽得眉頭緊皺,‘武神’這東西聽着有些耳熟,嘴上驚訝道:“還有這等奇事。”
荀擔風鳳眼微眯,對樂衍嘿嘿冷笑,“再告訴你,血池這事兒,是翠竹樓傳來的。”
樂衍雙目微睜,“翠竹樓?”
荀擔風觀察樂衍的神情,沒見她面上太多波動,繼續道:“絨菊樓和翠竹樓一直是死對頭,絨菊樓幫五段城設了這個血陣,翠竹樓向朝廷投誠,便把這消息透漏咯。”
“原來如此。”
荀擔風試探的無趣,“你去不去嘛!”
“走走走,長公主請~”
兩人趕緊進城。
五段城在山峰中,地勢不平整,因而街道窄寬不勻,多有窄道,山道兩排多是住人的院子,再往外是不多的商鋪,寬敞地方設了些熱鬧的雜耍玩意,有一處是兩個壯漢在比試力量對抗,外圍圍了一圈的人,起哄呐喊。
和平常城池沒有多大不同。
五段城人來人往的人群服飾多樣,幾乎都是舊八國的後人,主道向兩側延伸,便是山腳,山腳是零散的大一些的樓院屋舍,半山腰是五段城城主言南山的府邸。
在五段城隐藏多日,荀擔風已混出了門道。
兩人穿了短練的粗布麻衣,腰間别了捆繩,臉蛋黝黑,一眼看去,兩個粗糙的野漢子。
“她讓你兩日便走,你為何拖延不走?”荀擔風随手撥弄了下小攤的鈴铛,還給人拽掉了,荀擔風扔了個珠子,攤主一看是驿馬的匪流,便不惹了。
“煙火,是煙火!”有人興奮呼喊。
一個非常高大的男子,站在高台上發出一聲聲怪前怪調的嘶吼。
樂衍望向煙火綻放地方。
燦爛煙火,從半山腰燃起,一支彩色的隊伍,随着煙火的升空而出現,隊伍自半山腰到山腳,蜿蜒緩慢,向城中行來。
五段城街道上,人群慢慢聚集,孩童提着竹兜,撒着花瓣,在街道上蹦蹦跳跳,興奮的唱歌,是聽不懂的歌謠。
樂衍左右環視,這些城中人,神情皆是異常的激動且虔誠。
“察覺沒有?”荀擔風拉着樂衍走到城中中央的高台邊,壞笑道:“有你眼福,今日是他們一年一次的舞祭。”
樂衍看向高台正中,是一個三人環抱寬的圓柱,柱子約六丈高,圓柱表面鑄了鐵,上面插了很多鋒利的倒刺鐵尖,鑄鐵上覆蓋暗紅的斑駁痕迹,濃稠暗沉,是陳年血迹。
樂衍心驚不已,視線又從興奮的城中人臉上掃過,恍然驚覺,這些城中人,全是男子,連孩童,也是男童!
彩色隊伍出現在城外,樂衍眯眼仔細看。
隊伍中間,是三排身穿彩服的舞姬,外面兩排是樂手,敲鼓吹笛,為舞姬伴奏。
“什麼舞祭?”
荀擔風托着下巴,玩味道:“鬼神保佑,長生不老,或是,上天保佑,殺掉天盛魔頭滅掉乾唐老妖?”
兩人正嘀咕,舞祭隊伍已過了外牆,魚貫進入城中最為空曠的五段主道。
歌舞伴随莊嚴嘔啞的吟唱之聲。
“長歌以歎息,鬼神與妾共舞”
舞姬們齊齊翩舞,皎若驚鴻,身姿輕盈旋轉飛舞,輕聲哼唱祭祀歌曲,合在一起的低吟悲憫如涕。
“獻祭此身,薄憐衆生兮。”
舞姬手腳脖皆鎖鐵鍊,每道鍊上墜着一個紅銅鈴铛,皆是光腳,踩在割腳的碎石土上跳舞,隊伍行進後,留下淩亂的
紅色灰迹。
城中人高舉雙手對天長呼,“天神降臨!”
舞姬薄軟的舞衣緊貼妙曼曲線,披帛面紗随舞姿飄揚,進入主道空地後,圍繞鑄鐵圓柱,曼舞低吟。
“咚”
“咚”
“咚!”
三聲巨大鼓聲,九名鮮血淋漓的人被九匹馬沿着街道拖行而來,地上留下九道拖拉的血迹。
城中人蜂擁跪在血道上,将染血的沙子抹在臉上,面朝高台,虔誠念咒。
樂衍死盯地上血肉模糊的九人,雜亂的頭發蓋住面容,看身形,都不是她,捏緊的掌心才慢慢松開。
高台上站着一個光果的大漢,光果的全身,紋着符咒,腰間挂滿彩色布條,高台四周圍着七個戴着鬼怪面具的人,奇裝異服,舉着很長的挂布杆子,跳着詭異扭曲的舞蹈。
拖行血人的九匹馬停在高台邊上。
光果大漢拿起一把大刀,從九個血人拉出一人,拽着他項間鐵環,拖拉到高台上的圓柱,對其胸口用力一拍,頓時将血人插在了圓柱上。
那人發出一聲慘叫,痛呼幾聲後便垂下頭。
人群爆發出一聲歡呼。
剩下幾人被陸續拉上高台,以同樣的方式固定在圓柱上。
樂衍看着眼前血腥又殘忍的一幕,不忍血氣激蕩。
荀擔風在樂衍耳旁小聲道:“這些人大多是奴隸,或是别處拐來的人,舞祭之後就是武神祭祀。”
樂衍面色有些發白。
光果大漢對着人群大呼一聲,人群回應一聲高呼,光羅大漢舉起刀,反手一揮。
“嘣”的一聲。
圓柱上的一顆人頭‘咔嚓’掉落。
人頭滾落高台,落在舞姬腳邊,溫熱人頭,血染地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