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所有裂縫迸發出熾白強光,她借着反沖力縱身躍入時空亂流。在意識被撕碎前的最後一瞬,她看見自己校服口袋裡的禦守正在燃燒,鎏金鶴紋的羽穗化作灰燼前,隐約傳來某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你會被因果律反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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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吹雲顫抖着按住心口蹲下,眼前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面:黑井被割斷的發繩漂浮在血泊裡、夏油傑的咒靈球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以及...理子中槍仰倒的身體。
"這是...『過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山吹雲突然發瘋似的催動全部靈力,"理子!看我!我是雲!看我啊!"
"雲...醬?"
"對…不起……"理子的瞳孔開始渙散,指尖徒勞地抓向虛空,"黑井她...雲醬要替我去救..."
"别說傻話!"山吹雲的靈力瘋狂灌入理子的身體内,校服被染成赤紅,
"看着我!不要睡!不要閉眼!"
但回應她的隻有漸弱的脈搏。
“不要!不要睡!”
[對不起啊…雲…]
當理子周身血液開始回流時,山吹雲突然聽見身體裡傳來破碎的脆響,她明白
那是她體内的靈核,正在為逆轉時空付出代價。
"你瘋了嗎!逆轉他人時空需要支付等量的生命!"
鶴丸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雪白狩衣的付喪神靠着與審神者的契約強行降臨。
山吹雲卻笑着握住理子冰冷的手,斷線般的淚珠暈開理子衣上的殷紅:"呐,鶴丸知道嗎?我的『術式』..."
風起時,櫻瓣如雪瀑傾瀉。
時空在她腳下龜裂,十年前被[審神者]封印的記憶如洪流奔湧。五歲與付喪神的相識相知,那年雨夜被刻下『忘緣』,然後被帶到薨星宮封住『因果』。
恨嗎?
山吹雲不恨。
她隻是不明白,不能理解——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是理子?為什麼一定是理子?!
她跪坐在櫻雪中央,靈力緣線從她崩裂的指尖噴湧,每一根都黏連着飄散的櫻花。
當鶴丸看清她額間浮現的刻印時,神情驚訝:"已經要解開了嗎……雲!"
她在櫻飄風暴中心緩緩升起,眼中琥珀色愈發亮麗洶湧。當第一片櫻花刺入她心髒時,漫天的櫻瓣紛紛湧入,霎時赤櫻如瀑。
那是審神者為逝去的少女獻上的赤櫻落舞,也是法則對篡逆者降下的誅殺令。
少女的指尖已點在理子眉心,嘴角綻開訣别的微笑:"要好好活着啊,我的星星。"
‘九年前你給了我你的時間,現在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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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獨白
子彈穿透的瞬間,我聽見雨落在地面上的回響。
那年夏天雲做的草莓大福,奶油從指縫溢出來沾滿整個雨季。
飛濺的玻璃碎片中,
我恍惚看見雲的睫毛上結着新雪。
平安夜最後的黃昏,我們縮在便利店暖簾後一起吃關東煮。她突然伸手拂去我發間的雪晶,白霧從紙杯裡升起來,模糊了她的臉龐。
"理子的睫毛會下雪呢。"她這樣說着,突然用手機拍下我鼓着腮幫的蠢樣。
後腦撞在混凝土的鈍響,
是文化祭那天星空瓶摔碎的音色。
溫熱的血漫過鎖骨,
我想起修學旅行那晚我和她在民宿被窩談天,月光從障子門漏進來。"好期待,"她捏着我睡衣下擺,"明天一起去吧。"
視野開始出現噪點,
天台積雨雲裂開一道縫隙。
雲抱着便當盒追進雨幕,制服裙擺沾滿操場泥點,
與她賭氣站在雨幕中的我不知所措,看水滴從她的發梢滴上便當盒。
"理子你這個笨蛋——"
她帶着哭腔的怒吼驚飛鳥雀,我沖出去時踩到水坑摔在她懷裡。
此刻的雨為什麼這麼冷?
“理子!!!”
有人在大聲喊我的名字,是誰?
更清晰地從記憶深處浮起。
她總是這樣,在早讀課用課本擋着臉偷傳紙條,在電車急刹車時抓緊我的手腕,在畢業紀念冊上畫滿幼稚的鬼臉。那些被星漿體命運壓碎的日常,此刻從腦海中噴湧而出,比詛咒更洶湧地灌滿破碎的胸腔。
【“雲,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怎麼辦?”】
【“當然是把你找回來。”】
最後意識消散前,雲的聲音穿過十年後的時光膠囊傳來:"等那時候的四月花開..."
可是對不起啊,我偷看了我們埋在神社的約定。那個裝着發夾的鋁盒裡,我悄悄塞了張字條:
[如果可以成為普通女孩]
[我想和雲住在有落地窗的公寓]
[每天傍晚争論草莓蛋糕要不要加薄荷葉]
槍聲再響,
所有的雨開始倒流回天空。
“雲醬……”
心髒最後一次收縮時,我聽見雪落在草莓蛋糕上的聲音。雲站在甜品店櫥窗前回頭微笑,玻璃映出我們永不終結的十五歲。這次終于可以不用告别,像她在我課本扉頁寫的俳句:
"櫻花與子彈同時抵達的春天/我們永遠活在未拆封的情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