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凡說半個月前那個情報是假的。我想去瞧瞧。”
江沐塵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那兒那麼多守衛,你怎麼瞧?”
顧憐微讓他将車停在新港外圍,指着前方說:“從這往前三百米,就是沈家的倉庫。上百人輪班把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沈莫寒早年在舊港出貨,後來砸了大錢建了這片新港,主要生意幾乎全轉到這邊來了。”
江沐塵透過擋風玻璃望去,隻能隐約看見成片方正的灰色建築,“這麼明顯?”
“你能想到的,他們當然也想到了。”顧憐微說着已經下車,從側面蘆葦蕩摸了進去,“但要比别人多想一層,就不容易了。昨天沈莫寒說想和幹爸談新港碼頭的事,我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聽起來像是煙霧彈,吊你上鈎。”
江沐塵撥開蘆葦,顧憐微回頭斥他:“蘆葦就是用來遮人的,你動作别這麼大。”
江沐塵癟了癟嘴:“我怕你癢。”
“江沐塵,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間,我們是在執行任務。”
“……遵命。”他咕哝了一句,“到底是誰提了褲子不認人。”
顧憐微懶得搭理他,繼續說:“沈莫寒刻意提新港,是想讓我懷疑。但到底是真走貨,還是虛晃一槍,得看現場。”
兩人穿過蘆葦蕩,來到距離岸邊不到十米的地方。她蹲下身仔細觀察前方碼頭,指了指正在吊裝的貨物:“你看,那邊停着幾輛集卡車,還有一台吊機正在作業,船也靠得很近……八成是要運走什麼東西。”
江沐塵蹙起眉頭,“隻有一艘中型船。白天操作這麼明顯,會不會太大膽了?”
“問題就在這。”顧憐微眯起眼,“這個區域登記的貨品是水産。但現場沒有沖洗,也沒見冰水保鮮的設備,甚至連排水溝都是幹的——不符合水産品裝卸的标準操作。”
江沐塵點點頭,“而且你看,那些卡車是隴西的車牌,幾百公裡外調車來運水産?太費勁了。”
“如果真是水産,為什麼隻來了一艘船?倉庫前卻堆滿了貨。”她沉聲道,“這說明大部分東西根本不打算走水路——而是要走陸路運往隴西,可隴西人又不愛吃海産品。”
江沐塵疑惑道:“沈莫寒會這麼蠢?用這種拙劣手法出貨?”
顧憐微搖了搖頭,“他昨天才和幹爸談生意,怎麼可能今天就急着動手?而且這種規模,看着像是掩護,真正的交易不會這麼明面。”
江沐塵猶豫片刻:“那……要不要報警?”
她像聽見什麼笑話似的,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說什麼?”
“你都說有貓膩了,不報警?”
顧憐微往前輕輕碰了下江沐塵的額頭:“報了,然後呢?你覺得他們會留下證據?還是指望警方沖進去能查出什麼?”
江沐塵張了張嘴,沒說話。
她語氣又一沉:“這事幹淨得叫人發慌。他要是真走貨,根本不會給你找到漏洞的機會。”
“那你還來看?”
顧憐微目光凝着遠處倉庫,“我不是來看這些的。”
江沐塵望着她,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顧憐微才又開口:“李嘉凡具體是在哪兒看到的宋惜遠?”
“沒說。你不會真以為宋惜遠是在替這些人望風吧?”
“行了,我們得趕在沈知蘭之前回到江南酒店。”顧憐微牽過江沐塵走了十多米,突然聽到前方有動靜。
兩人立馬蹲下屏息凝神。
蘆葦輕輕晃動,像是有人從另一邊繞了過來。
顧憐微下意識握緊江沐塵的手腕,朝他豎了個手指——别出聲。江沐塵點頭,另一隻手悄然按上腰間藏着的小匕首。
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疾不徐,踩着岸邊碎石,清晰得像是落在心尖上。顧憐微慢慢側過臉,透過蘆葦縫隙望出去,隻看見一條黑影探了出來,背着光,身形偏瘦,走得極謹慎。
那人停在岸邊,舉起手機似乎在拍照。拍了幾張後,四下張望,又迅速低頭在通訊軟件裡發消息。
顧憐微眯了眯眼:“偷拍裝貨流程。”
“李嘉凡?”
“身材動作都不像。”顧憐微皺了眉,“李嘉凡也不敢一個人貿然來這裡。”
黑影突然轉頭,警覺地望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糟了。”江沐塵低聲道。
顧憐微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他手腕,向後撤了兩步,順着岸邊一側的凹槽匍匐而下,整個身影都藏進了蘆葦最密處。江沐塵跟着她一起趴下,身體貼着她的後背。
即使身高将近一米七,顧憐微依舊難以承受江沐塵的體格,她咬着牙,壓低聲音道:“再往前就是退潮區,地面松軟,容易陷腳。我們等他先走。”
江沐塵眯眼望向黑影的方向,四下靜谧,并沒有任何人向他們靠近。趴伏了将近半小時,他才小心地撐起身子,“應該走遠了。”
顧憐微也緩緩站起,她的前胸和膝蓋都沾滿了泥漿,“你真重。”
江沐塵掀開她的褲腿看了看,膝蓋處有些泛紅,連忙道:“對不起。”
見他滿臉愧疚,她揪住他的衣領往下拉了拉,挑眉問:“怎麼昨晚沒覺得你這麼重?”
江沐塵嘴角立刻泛起笑意:“顧憐微,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間,我們是在執行任務。”
“小氣鬼。”
車先開回墓園,顧憐微趕緊換上了幹淨衣服。“像我剛才那套嗎?”
“反正都是黑的,質感上有點差别,但一般人不會注意這麼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