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旁邊的人群傳來騷動。
正追着孟俣鸠跑的商小鵲停下了腳步,她朝着人群哄鬧處擠了進去。
果然,被包圍在人群最中央的,不是别人,正好就是商鹭和孟咪。
商鹭正半跪在地上,舉着訂婚戒指。
孟咪則抱着那束香槟玫瑰站在對面,臉上正因被這麼多人圍觀而收到污染。
周圍的人都在起哄:“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誰知商鹭卻突然低頭,像是在接收到了什麼指令一樣。
突然轉頭朝人群吼了一句:“你們别吵她,讓她自己考慮。”
然後,他才繼續看向孟咪,:“不好意思,我明明已經包場了,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圍觀。”
“你不要覺得有壓力,不答應也沒事的……”
别說孟咪愣住了,就連站在人群裡的商小鵲也愣住了,商鹭怎麼看不像一個覺悟這麼高的人。
應該是系統在給他支招。
他話還沒說完,孟咪已經笑盈盈地朝他伸出了手,抿着嘴笑:“戒指呢?還不快幫我戴上?”
她今天穿着肉粉色的吊帶衫,底下搭了一條白色的闊腿褲,頭發半紮着,臉上畫着清新又淡雅的妝容。
但商小鵲卻瞄到她的手正死死掐在商鹭的胳膊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唇語說了四個字:“你死定了!”
緊接着,二人一齊溫柔地朝人群笑着,享受着大家的關注和山呼海嘯般的祝福。
身側的人群裡,再一次傳來了哄鬧嬉笑的聲音,大家正異口同聲地說着:“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商小鵲想,看來這倆系統給他們改造得不錯嘛!雖然打打鬧鬧,但也算天生一對。
最關鍵的是,他們彼此似乎都很喜歡對方。
于是,她從人群中退出,擡步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低頭看向鞋面,她在思考,所謂的“彼此喜歡”,究竟會是一種什麼感受?
商小鵲還沒走出兩步,就蓦地撞上了一堵堅實的人牆。
“不好意思。”她連忙道歉,想往後撤,卻被對方用一隻手強硬地扣住了腦袋,往他的肩頭方向壓。
商小鵲一個重心不穩,半個身體都往對方身上挂去,耳朵卻恰好貼在對方的心口處。
咚咚、咚咚、咚咚……
短促而激烈的心跳聲通過她的耳膜鑽進了她的心底,也帶動着她的心髒,一起瘋狂地鼓噪了起來。
商小鵲的鼻腔裡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清新味道。
“你……”耳畔穿來孟俣鸠的聲音,他隻說了一個字,聲帶震動帶來的微顫,隔着他胸腔的肌肉傳導到她的身上。
“你可真是……”他的聲音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平靜。
商小鵲有些慌,生怕他真說出點什麼來。
而且他們現在的這個姿勢……也太奇怪了點,尤其是她現在依然還是用的男主的身體,其實他們目前看起來沒什麼身高差。
她等于是被對方按着頭壓在他頸側的,這也太尴尬了。
于是,商小鵲奮力掙脫了他的鉗制,一擡眼,卻對上了他微紅的眼尾,微顫的睫毛。
他眼底的擔憂和焦急不似作僞。
商小鵲頓時心裡狂跳,已經到嘴邊的質問迅速又被她咽回了肚子裡。
當然他眼底隐隐跳動的,不僅僅是擔心,隐隐還有一絲怒火,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似乎醞釀着什麼新的風暴。
不能惹他!她想,這個節點可千萬不能惹他!
剛剛他那個表情,商小鵲毫不懷疑,他随時打算戳破那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戶紙,點破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一旁的孟俣鸠看到她那閃避的眼神,在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他死死地瞪着商小鵲,心說你可真是好樣的!
以為她切切實實地讨厭着自己的這些年,這個認知,就像是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巨石。
今天這塊巨石卻突然被她用一根手指就給輕輕推開了。
他這讓他有了那麼一絲被愚弄、被戲耍的難堪感。
所以他這麼長時間的糾結遲疑算什麼?純種小醜嗎?
他隻是想“小小”報複一下而已,稍微、就稍微一點點的報複心理,于是搶走了她的氣球,想讓她也試試這種在身後追着他是什麼感受。
結果她壓根兒就沒追幾步,人就跑沒影了。
剛才他一回頭,發現身後早已沒了她的蹤迹的時候……
那一瞬間,後悔、懊惱,如同山呼海嘯一般席卷而來,幾乎要把他吞沒。
這種感覺,跟他當時不小心把她砸成植物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發了瘋一樣地沿着來時的路徑往回找,卻怎麼找也沒找到她的身影。
不見了?走了?被綁架了?還是退出這個世界了?他猜想了無數種可能性。
直到瞥見人群上方那個醜得要命灰撲撲的老鷹氣球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慶幸——
還好還好,他沒有弄丢她,她也沒有不理他了。
真好!
當看到她從人群裡走出來的時候。
他心底的那點兒一直被躊躇和猶豫積壓在最底部的妄念,突然就呈指數級暴漲……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呆在一個美其名曰安全的地帶,結果其實是在一個随時可以被她一腳踢開的距離。
無法靠近、無法擁抱,永遠會害怕、永遠在恐慌。
這是最後一次了,孟俣鸠想。
他如同往常一樣斂去了眼底積蓄出來的風暴,用最輕快的聲音問她:“好不容易才來遊樂場,你有什麼想玩的項目嗎?”
商小鵲原本還緊張兮兮的神經,又瞬間松懈了下來,她的眼睛在園區色彩斑斓的夜燈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像這世間最難尋的、璀璨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