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雜草與稻争養分,稻少穗,太陽女神令田魚食田中雜草與蟲,令稻谷豐收....人們以田魚祭太陽女神。
——節選自《風神》田魚篇。
“吾的部落在很遙遠的南方,往南一直走,完全離開激女河流域後,有另一片百川交彙之所,名淮海,吾的部落最處在淮海以南,後來不斷遷徙,遷徙到激女河以南,淮海以北的平原上。”
“吾如何來到這裡的?遊過來的,吾有鲛人血脈,在水裡時,吾的雙腿會變成尾鳍,讓吾可以像魚一樣在水裡活動。吾從淮海遊到大海,再沿着海往北,見到另一條注入海的大河,逆流至此。”
拂曉無法想象那是怎樣豪邁的旅程,但好羨慕。
“吾真羨慕汝等長翅膀能飛的,羨慕長尾巴能遊的,世界浩大,汝等卻能輕松來去。”
長尾巴能遊的,美人能理解,但——
“長翅膀能飛的?”
“是吾之女,她生而有翼,可以像鳥一樣飛行。”
“聽起來像羽人。”
拂曉疑惑:“羽人?那是什麼族群?”
美人道:“吾未見過,是從其它鲛人那裡聽說過的,據說吾等腳下這片大地的西北,有另一片大地,那片大地上生活着一種有羽翼,能飛翔的族群。”
拂曉道:“雖然不知那是多遙遠的地方,但獻應與他們沒關系,獻的生母是夫諸,隻是巧合。”
美人也覺得沒關系。
兩片大地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即便是對能遊渡海洋的鲛人而言都是極漫長的距離,何況陸地生物。
拂曉一邊同美人閑聊一邊将碗洗幹淨,再打了水,讓美人捧着陶罐,自己抱着碗,一同回到山洞,将碗與陶罐放回原位。
衆人已經收拾好東西,見兩人回來,立刻起身出發。
拂曉有點犯困,但時間珍貴,還是打着哈欠準備出發,美人卻是将山洞裡自己帶來的牲口牽了出來,坐到了牲口背上,讓牲口馱着自己走,并問拂曉:“汝可要一起乘牛?”
打着哈欠的拂曉瞬間不困了,同行的其他人也紛紛側目。
馱着兩大筐東西,再加一個大人,居然沒壓垮,這牲口有點意思。
大河流域的人們也有馴化牲口,但主要是為了提供肉、乳與皮,馱東西這個功能....也不能說沒有,部落養的麋便承擔負重的功能,但麋的負重能力與眼前的牲口比起來差了豈止十萬八千裡。
“拂曉,她....”一名與拂曉相識的其它部落女人頓了頓。“叫甚?”
“她....”拂曉卡了下,旋即問美人。“還沒問,美人叫甚?”
美人答:“無夷。”
拂曉繼續問:“無夷,汝乘的這牲畜是什麼?怎麼載這麼重的東西都沒事?”
“這是牛。”無夷答。“是南方的部落馴的一種牲畜,可以馱運重物,就是走得慢了些。”
拂曉情不自禁的問:“吾想與汝的部落換牛,需要什麼?”
無夷搖頭。“部落自用尚且不夠,無法用來換物。”
拂曉露出遺憾之色。“太遺憾了。”
遺憾須臾,拂曉又恢複精神。“既然是馴的,那應該有野生的吧?”
猜到了拂曉打什麼主意的無夷勸道:“有野生的,但野牛很危險,且在遙遠的南方,吾勸汝不要冒險。”
拂曉無視無夷的勸告,繼續問:“多遙遠?”
無夷:“....陸路我沒走過,具體多遠也不知,但從海路,我是上個春季離開的部落。”
拂曉無言。
這也太遠了。
拂曉沒坐上牛背,但将行囊挂到了牛背上,減輕一行人的負擔。
行至鹽池部的集,騎牛的無夷吸引了每個路人的目光。
這什麼獸?看起來真不錯。
鹽池部做為地主是最先行動的。
“女,這牛如何換?可用鹽否?若不能用鹽,需要什麼?”
無夷道:“吾隻有這一頭牛,不換。”
鹽池部人不死心的問:“汝的部落在哪裡?”
無夷将自己對拂曉的回答重複了一遍。
鹽池部人遺憾離去,但鹽池部是第一個詢問的,卻不是最後一個。
答到第二遍時,無夷露出了不耐煩之色,還是拂曉見了,耐心的替她回絕每個詢問的人,這才讓無夷按捺住脾氣。
因着秋季要遷徙,淇陽部衆人沒耽擱太久,與鹽池部商議好要換的鹽,鹽池部便帶着鹽與人手跟着淇陽部衆人去停放獨木舟的地方,将糧食、布帛、獸皮搬下來,搬回鹽池部,而帶來的鹽則放上獨木舟,由淇陽部帶走。
完成換物,拂曉問無夷:“無夷,汝接下來有要去的地方嗎?若是沒有,去吾的部落生活一段時間如何?”
無夷想了想,點頭應允。
對無夷的到來,獻表示了十二分的歡迎,原因無它:小姐姐真漂亮。
歡迎完了無夷,獻立刻沖拂曉伸出手:“琥珀。”
拂曉笑着從獸皮袋裡取出兩枚指甲蓋大小的金黃琥珀。
獻拿着琥珀,再放到眼睛上比了比,無法完全擋住眼睛。
不待獻開口,拂曉便道:“這已經是我找到的最大的琥珀,沒有更大的。”
獻:“....先湊合用,以後找到更大的再換,這兩塊琥珀用什麼換的?”
“兩張兔皮。”
那還好,不貴,之後遇到更大的,應該也換得起,獻放下心。
無夷是一個很特别的人,她喜歡将大量的時間花在計算星辰上,隻偶爾去狩獵,其餘雜食一律不幹,要不是不幹活就沒飯吃,衆人很懷疑她會不會連狩獵都不參與。
衆人對此頗有意見,除了拂曉。
拂曉對無夷很包容,無夷不參與狩獵以外的勞作,吃飯卻沒少吃,她便幫無夷多幹一些,幹完活跑去找無夷一起計算。
田裡的稻長到一定高度,需要灌水時,兩人已經将聚落能刻符号的地方都刻上了符号。
大概是計算的太久,腦子需要休息,在給稻灌水時,無夷難得的非狩獵而出門。
淇陽将開鑿的田渠挖礦,讓田渠中的水流入一半雜草一半稻的稻田。
灌入的水很多,将雜草完全淹沒,這是無夷熟悉的耕作法之一。
雜草太多會跟稻搶營養,必須想辦法弄掉雜草,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拔掉,但那費手費人費時,原始部落做不到如此奢侈。因此退而求其次,用大水淹死雜草,而在水裡泡爛的雜草還能肥田。但稻苗還不高時灌水,稻苗也會淹死,因此灌水必須等稻苗長得比雜草高了才行。
無夷正注視着水流,忽然看到了一尾拇指大小的魚,扭頭一看,獻正帶着一群幼崽捧着陶罐在田邊傾倒,許多小魚從陶罐裡倒出。
無夷好奇的問:“獻,汝在做什麼?”
“放魚,上一季稻,吾在田裡養了一些小魚,後來魚長大了,稻的收獲也比以前多,拂曉讓吾這次繼續養魚,看是不是因為魚,稻的收獲才增加。”
無夷聞言充滿好奇的蹲下,一起觀察魚苗。
無夷到:“魚是吃草的,汝下次可以再提前一些放,說不定能讓魚吃掉雜草。”
獻很驚奇。“魚也吃草?吾還以為隻喝水。”
無夷莞爾。“魚也是動物,也需要進食,隻是魚的食物本身就在水裡,隻是太小,你看不到,才會覺得它喝水就能長。”
“那汝怎麼知道?”
“因為吾是半條魚。”
“半條魚?這是什麼意思?”
無夷起身看了看周圍,最終看向不遠處一處水坑,那是淇陽部挖的蓄水池。“随吾來。”
獻将陶罐裡的魚倒盡,跟了上去。
無夷在水坑邊脫掉身上的衣服,将衣服交給獻,緩步走入蓄水池。
獻看着無夷的身體,微微蹙眉。
無夷的肌膚很白,白裡透紅,腰腹以下隐約能看到一層薄薄的紅色細鱗,但為什麼無夷的身上會有許多人造武器留下的傷疤?
智慧生物不會随便想殺,哪怕是不認識的陌生人,這年頭人口太珍貴,每個部落都會竭力避免智慧生物的自相殘殺。
因此一個人身上有很多傷疤不稀奇,但有很多人造武器留下的傷疤就不正常了。
獻五十多年來耳濡目染的常識無法解釋這種情況。
無夷踏入了水中,雙腿合攏,很快化做了....如火焰般耀眼奪目的紅色尾鳍。
獻瞠目結舌。
無夷甩了甩尾鳍。“是不是很漂亮?”
獻點頭。
整個部落的人都在田間勞作,在無夷脫衣服時,衆人便注意到了。
不穿衣服沒什麼,夏季炎熱時,部落裡不論男女老少都不穿衣服,但無夷的肌膚太白了,這年頭除了出生不久的嬰兒,真沒人能這麼白,不免好奇的看兩眼。待尾鳍出現時,所有人驚呆了,個别甚至下意識看了眼獻。
雖然獻沒尾鳍,但她有翅膀,都和陸地生物不一樣,然比起當初見到獻的翅膀時,衆人的驚訝又要少一些。
激女河裡是有鲛人生活的,陸地生物偶爾也能見到鲛人,隻是沒見過無夷這種能上岸的魚,不像長翅膀的獻,那是真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路過的拂曉贊道:“無夷的尾鳍真美,顔色比獻的羽毛還亮。”
植看了眼尾鳍,道:“沒獻的翅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