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無所謂喜歡與否。”
“那也不該将大量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上,汝明明可以創造更多東西。”
“為生存而勞作從來都不是無意義。”拂曉歎息不已。“吾以為汝與吾是最懂彼此的人,如今看來,汝吾确實懂彼此,卻無法接受彼此。”
無夷奮力一劍砍向拂曉。“既如此,那就隻活一個吧。”
拂曉一矛擋住無夷,長矛被斬斷。
木器終究不是鐵器。
拂曉倒退兩步,躲開無夷的劍,正欲撿起一柄武器,卻見無夷身體裡冒出一支長矛。
無夷看向一個方向,那裡站着一名十三四歲的幼崽,幼崽很漂亮,也很眼熟,正是她前段時間救下的臣妾幼崽。
在逃出部落時,對方一直拿着武器追随自己,在分隊時,對方堅持跟着自己,說要報自己的恩,自己便帶上了她。
“為....”疑惑才吐出一個字,無夷倏然露出了然自嘲的笑。“汝憑什麼不殺吾?”
無夷倏然倒地。
趁機奪走無夷手中兵的拂曉看了眼,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沒死透,生命力真頑強。
拂曉掏出繩子将人捆上。
幼崽小跑過來,見無夷還有氣便想石刀給無夷再來一下。
拂曉攔住幼崽:“一會處理。”
雖然無夷部落的幸存者都有兵,但聯軍人更多,無夷的人相繼敗亡,或被殺或被俘。
俘虜們被捆起來扔做一堆。
衆人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讨論如何處置俘虜們,意見非常一緻:殺光。
隻是對怎麼殺産生了分歧。
拂曉看着旁邊滾滾奔流的大河:“不如祭河。”
萬物有靈,衆人看了看大河,覺得自己能在大河之畔打赢,大河必定庇護了自己,既如此,給大河獻上祭品也是應該的。
雖然大家都沒用過人這種祭品,平時祭祀都是用牲畜,不用人,但沒關系,無夷部落有人祭的傳統,可以抄一下。
幸存的十四名俘虜,包括無夷被推到河邊一處高地。
“汝有耳鳍與尾鳍,頭顱回到水中,當可安息。”拂曉對無夷道。
無夷問:“汝希望吾感謝汝?”
拂曉道:“隻是看在過去的情誼上,想讓汝保留一點東西。”
無夷道:“既如此,吾便道謝了。”
“随汝。”
拂曉舉起鐵劍,一劍斬斷無夷的頭顱。
容貌絕美的頭顱墜入滾滾長河,屍體倒地,下半身化作尾鳍。
另外十三名俘虜也相繼被斬下頭顱,但不是每個斬首者都有拂曉的技巧,大家對鐵劍用得不熟練,有一半的俘虜不幸被砍了好幾劍才被斬下頭顱。
十四具屍體,與其餘屍體一同被架到火上烤熟、分食。
“咦,那個叫無夷的主人,她的肉怎麼吃起來這麼像魚肉?但魚肉要腥一些,沒這麼鮮。”
拂曉咬了一口魚脍,别說,确實比淡水魚鮮,還不腥,吃起來很像獻曾提過的海魚。
拂曉道:“聽說鲛人來自海,獻不是說海魚比甜水魚鮮美,且無腥味嗎?說不定就是因此。”
衆人也沒吃過海魚,但拂曉這麼說,也不覺得對方會撒謊,紛紛恍然,原來如此。
肉類一部分吃掉,一部分烤熟後用樹葉包起來做路上的口糧,一行人開始沿着激女河往回走,回到無夷部落與留守的人彙合,補充補給後繼續往回走,回到淇水與激女河交彙處時已是漫天飛雪。
部落離得近的帶着口糧回部落,部落離得遠的則留下來,等河面完全凍結了再從河邊走。
走之前,離開的人要求分配戰利品,尤其是兵,拂曉拒絕。
“兵乃不祥之物,無夷部落正在因為兵的不祥而走到今日,如此不祥之物,不可留。”
一人忍不住道:“可它很方便,無論伐木或狩獵。”
拂曉道:“無夷部落滅亡了,因為它。”
“吾看汝就是想獨取。”
拂曉搖頭。“吾不會帶走兵,這些兵乃不祥之物,不該為人所有,吾等當舉行祭祀,将其祭祀大河。”
衆人:....你認真的?
拂曉用行動證明自己是認真的,将所有的兵堆到一起,用繩子捆成一大捆,再舉行祭祀,将兵與那塊巨大的隕石一同沉入滾滾大河中。
獻看得肉疼無比。“兵不用來攻擊人,隻是用來做工具,非常好。”
拂曉道:“吾知,但它在人的手裡,隻會被用來攻擊人。若它足夠多,能讓每個人都有,那還能互相克制,但它太少了,注定隻有少數人才能持有,多數人用的還是石器與木器。石器與木器不如兵,這決定持有兵的人必定走上無夷部落的老路,無夷部落經過的地方都成什麼樣了?那些土地的部落不知多少春秋才能緩過來,再來一個,這片大地還能剩幾個活人?”
獻無言。
雖然都很肉疼,但誰都沒得到,也能讓衆人接受,因而祭祀後,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閑着也是閑着,紛紛拿着漁網鑿冰捕魚。
拂曉白日釣魚,晚上用動物油脂照明閱讀獻在無夷部落裡找到的大量無夷的手稿。
為了方便,無夷的手稿大多刻寫在樹皮與羊皮鹿皮上,隻一小部分刻在石闆上,獻一個都沒落下,全都打包帶了回來。
看了手稿,拂曉發現無夷也在研究星星的位置變化,認為星星與曆有關,星星如此大的變化,曆也會受到影響。
拂曉檢查了下無夷修的曆,發現還真是,這家夥近幾十個春秋修曆修得超勤快。
拂曉對獻歎道:“或許吾不該殺她,她很聰明,殺之太可惜了。”
獻道:“可她不會放棄做主人。”
拂曉道:“罷,還是殺了吧。”
雖然那麼聰明的腦袋砍了非常可惜,但不殺後果更嚴重,兩害相權取其輕。
拂曉咬牙道:“她都留下這麼多記載,吾就不信吾不能修好她的曆,增加農田作物收成。”
與無夷部落的戰争收獲頗豐,無夷部落存糧過于離譜,即便幾十個部落每個部落拿走了足夠彌補這場戰争損失的部分,也還剩下很多。
有人提議剩下這些要不分了。
拂曉想了想,理智拒絕。
真要分了,那按什麼方式分?
按出的人頭還是出的糧食還是出的舟楫,還是獵手們殺敵的數量?
不論是哪種都會有很多人不滿意,而綜合算....算了吧,兩千人出征,隻回來一千兩百人,每個部落都傷筋動骨,都需要投入人力與時間去采集狩獵,沒那麼多耽誤。
最後拂曉提議,這些糧食就做為救回來的受害者們的口糧,而受害者們吃着這些糧食,要在重建部落之餘,在淇水、洢水、激女河之間的一塊高地上修建一座無夷部落那樣的大糧倉。
以後再修水利,各個部落先将糧食運輸到糧倉裡,再從這裡中轉與集中運輸到工地,可以節省不少人力物力。
衆人想了想,水利那還是要繼續修的,而各個部落自己送過去,時間不一,沿途也确實費事,有這座糧倉做為中轉站确實可以,遂同意。
但受害者們一邊重建部落一邊修糧倉着實快不起來,尤其無夷部落的糧倉修建起來不是一般耗費勞力,需将地面挖出很深的坑,再用石頭将土夯實,夯得和石頭一樣堅硬,最後鋪上沙子與石灰,還要分隔成不同倉室防止一處受潮,全部受潮,因此還要同樣修建夯土牆。
休養了兩個春秋,各個部落都有餘力繼續修建水利了,糧倉才修建三分之一。
見此,諸部幹脆拿糧倉當臨時中轉站,糧食在這裡存放幾日便集中運輸至工地。
*
“啊啊啊.....”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拂曉充滿痛苦的叫聲,植第一個沖過去。“發生什麼了?”
拂曉抓了抓腦袋。“修曆修得太痛苦,叫兩聲排解,無事。”
植想安慰,卻發現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
拂曉痛苦道:“若是以前,修曆其實也不難,但近些春秋,氣候變化莫測,無夷最早的時候每隔五到十個春秋才需要修一次曆,如今卻少則一個春秋,多則兩個春秋就得修一遍。偏偏還不能不修,若修曆後,對作物氣候的掌握是六,那不修曆便是四。”
雖然隻差了個二,但一口糧食的短缺說不定就是一條人命。
植道:“可以慢慢....好像慢不起來,汝可以多挑一些數算厲害的幼崽幫你算。”
大人就算了,忙着生産,實在沒多餘精力幹别的。